宁国侯会意,点了点头,“太妃教训的是,都怪老臣过于纵容,才会使得小女犯下如此大错。”
既然宁国侯如此的识相,静太妃也断断没有让他难下台的道理。早在之前,静太妃就从陆离口中得知,顾念白的舅舅季淮安如今落到宁国侯的手中。既然宁国侯此番自己送上门来,他们正好顺水推舟,将此事给了了。放下手中的茶盏后,静太妃温婉在唇边撇开一抹浅浅的笑痕,“其实吧,这事儿也不该本宫去管。但是市井坊间的传言,想来侯爷会比本宫更为清楚。即墨的身份,无需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宫的儿子,本宫清楚。但是谁没个血气方刚,不过错已经犯了,总要去弥补的。对于顾念白母子,到底是我们晋宣王府欠了她们。”
说到这儿,静太妃故意顿了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宁国侯,见其神色如常,才继续开口,“不管怎么说,都是晋宣王府的血脉,总不能让人平白陷害了去。令千金此番作为,着实让本宫心惊。但也念在令千金年少,跟念白多有过节,而即墨也没出什么大的事情。此事就作罢吧。”
“多谢太妃娘娘。”
得到静太妃这一句,宁国侯的口气欢喜的松了下来。又是听的静太妃道,“但是,本宫听说,念白的舅舅入京置办生意,被户部的人给扣起来了。念白的性子侯爷你也知道,不是本宫或者王爷可以左右的。王爷若想让她帮宁小姐看病,也总得让她心里先舒坦了不是。”
“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静太妃话都说的如此直白,宁国侯哪里会不懂,立马就弯着腰,回着静太妃的话。“好了,既然侯爷知道该如何做了,那便回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也别让让宁小姐多受折腾。”
目的达到,静太妃的面色缓和下来,还好心的卖起宁国侯人情来。“是,多谢太妃,多谢王爷。”
一语合成,宁国侯不再多留,迈出晋宣王府的大门。送走宁国侯后,陆离马上派人往户部走了一趟,去将季淮安接回到晋宣王府。又派人去请顾念白,让她往宁国侯府去一趟。本来一切都是商量好的,顾念白当然明白陆离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坐上陆离准备好的马车,往宁国侯走去。看到顾念白走来,宁夫人的脸色,甚是精彩。压着怨恨,又浮着希冀,又喜又恨的迎上去,“顾家娘子来,快请,快请。”
“嗯。”
不显热络,顾念白也只是跟宁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不再多言,跟在宁夫人的身后,去了宁清月的房间。害怕宁清月醒来会不停的扣自己的脸,所以宁夫人命人在她的膳食里头放了安神的药。所以多半的时间,宁清月一直在沉睡着。眼下顾念白到的时候,宁清月还没有醒。其实宁夫人更害怕让清醒着的宁清月看到顾念白,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顾念白也不在意,走到宁清月的床边,拿出银针,往宁清月脸上的穴位扎了几下。给宁清月号过脉后,自兀走到一旁,坐在桌子边上,提笔写下一帖方子。跟小玉蜂的蜂蜜,一同交给了宁夫人,“拿着,照我给的方子抓几贴药,合着玉蜂蜜煎给她喝。喝下几日后,她脸上的毒就可以解了,至于那伤疤,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好,好。”
能得到解药,宁夫人已是庆幸,哪里还敢去埋怨顾念白。只是哈着腰,连连点头。灼热的夏阳,将天空照亮。光影似流泻的山泉,潺潺下来,潋成地上的刺眼,扎到顾念白的眼瞳里。几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顾念白疾走着,离开了宁国侯府。发生过的事情,像走马观花一样,一件件一桩桩的涌入顾念白的脑海里。灭门的仇人没有找到,自己反而卷入到京城的尔虞我诈中。还让即墨,差点成了别人的靶子。这种认知,让顾念白莫非的心慌。耳边笃笃的马车辙子碾过青石道的声音,一声扣入耳膜。头脑反而被什么蛊惑一样,昏昏沉沉的,变的不再清楚。心底有一个声在不停的劝着,“离开吧,离开京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意识里,那一张俊朗的面容,竟比什么都要清晰。“顾姑娘,王府到了。”
在顾念白纷涌的思绪中,纯朗的男音从车窗外掠进来。是陈式。“好,有劳。”
低声应陈式一句,顾念白掀开帘子,起身下了马车。站在王府门前的单薄身影,被日光拉的拢长。入了正午的阳光,强烈的几乎让顾念白睁不开眼眸。本能的抬手挡了一挡,在指间的缝隙里,季淮安的身影在下人的搀扶中,跌跌撞撞的落入到顾念白眼中。“舅舅。”
放下手,顾念白看清了确实是季淮安。“念白。”
也看到顾念白,季淮安撇开身旁小厮的搀扶,大步走到顾念白跟前。狼狈的身形,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严刑拷打,至少他整个人看起来,不过是消瘦了些。并不见伤痕,想来,宁国侯还是顾及着晋宣王府的。可季淮安似乎并不领宁国侯的那份情,张口就说起了宁国侯的不是,“念白,幸好有你,不然舅舅都不知道得在那个阴森森的大牢里头呆多久。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去见到你。”
“舅舅,适可而止。”
不会因为季淮安是自己的舅舅,就对他做过的事情既往不咎。冷落的白了季淮安一眼,顾念白警醒着他,“如若你行的正坐的端,又何至于被人抓到把柄。”
纵是请陆离帮忙,将季淮安救了出来,但顾念白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仍是不耻。幼年的时候,母亲曾跟顾念白说,她的舅舅是个很了不得的人。让她今后若遇上麻烦,可以去找舅舅相助。后来,在郴州城相遇,他为了巴结段毅而斥责于她。顾念白便是看清,她的舅舅,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心中那块,被母亲塑造出来的,那个完美的舅舅也破碎的一干二净。心中最深沉的位置,仿佛有雕像坍塌的声音,顾念白的眼底,浮闪着绰绰约约的轻鄙。似是掉入季淮安眸底的一根针,扎的他整个人都感到不安。努了努唇,撇开讨好一样的笑,“念白,生意场上的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