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Chateau Joel Robuchon邻近的一处高楼,宽敞且灯火明亮的大平层被改造成完全不适合居住的样子,除开几个明显是意思意思的沙发,这里竟然全是大屏幕的操作台、线路繁杂的监听器。 此时,那众多的操作屏幕前的粉色旋转椅上,一个短发盖过脖子的女孩正盘着腿,面无表情地吃着手里的紫色软糖。她眼前的屏幕尽数是灰白的显示,断开了关键的信号让这大平层里的系统成了鸡肋,她也做不上什么能够帮助的事情。 身后传来沙发的吱呀声,女孩回头看去。 夏羡缓缓睁开眼,明亮的橘色光线笼罩着他,驱除着一丝他脸上阴郁的表情,随之恢复正常,“时间?”
女孩又朝嘴里扔进去一颗软糖,含含糊糊地说:“现实只过去了两秒钟。”
“两秒吗?”
夏羡想了想,点头道,“看来借助血脉的‘域’影响现实,偏差就在于主动和被动,这一次我是被动召唤,并且进的是别人的‘域’,才会导致时间流逝......” “小夏,我听不懂。”
女孩叹了口气。 夏羡笑了笑,“没事,下次有机会体验一下你就明白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全部断开连接的信号机前。 “依然没有信号,辉夜姬对那个区域里的信号屏蔽几乎是一刀砍,无法渗透,我猜他们是想在海下面干个大的了,也基本宣布和秘党决裂了。”
女孩正是夏羡团队中担任场外支援的年轻黑客任然,她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问道:“小夏,你刚刚去了海下面?问题大吗?你知道的,胡蜂那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命是真的大,但这一次我挺担心他的......” “问题很大。”
夏羡语气平静,但微微抽动的眼角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蛇岐八家......那群杂种,他们中有人想复活一个王。”
“王?”
任然又吃了一颗糖,“和你一样的存在吗?”
“不。”
夏羡摇头。 “那还好吧?你应该能解决得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
夏羡苦笑道,“我还真不太能解决掉它。”
任然那张年轻的脸在这时呆住,她本来就长着一副娃娃脸,常年不变的短发更让她像个长不大的女大学生,还是Q版的那种。她沉默了一会儿:“那怎么办?我们需要做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
夏羡叹了口气,走到落地窗边,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雷霆在之中闪烁,“虽然我明确地感受到那只是一块骨头,但它的气息已经离开深海了,或者说是离开那所谓的‘神葬所’了。”
他长舒一口气,却不见发现事情真相的轻松:“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月来我对蛇岐八家和那些猛鬼众的混血种感知如此不敏锐,他们的血统气息在我这儿像是有抗体一般隔绝我的探查......他们是白王的血脉啊。”
“白王?”
任然的脸色变了。 夏羡“嗯”了一声,站在窗前的身影有些凝重,这时就算是暖色的灯光也挽回不了气氛的逐渐冷冽。他站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发呆的任然,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定吓傻了吧,虽然她跟着胡蜂他们也算满世界跑了个遍,但仍旧是个宅女的本质,每到一个地方她在乎的只有住的地方的舒适程度,吃的穿的都不讲究,现在你告诉她有一个仅次于黑王尼德霍格的存在要在自己面前苏醒了,她只会觉得这奇幻得像一场梦! “章月呢?”
夏羡问。 “在海边待命,胡蜂不知道会从哪儿上岸,等我们有了信号立马通知他。”
夏羡点了点头,“他有我给的东西,安全应该不存在问题,但我想的是他能不能顺带着把那个胚胎带出来......” “小夏你不是说那个胚胎比起神葬所里的家伙不是那么重要吗?”
任然疑惑道。 “原本是的。”
夏羡想起了路鸣泽,胸口有些沉闷,“但我在海下见到那个人,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也要派人去到深海......算了,我是不是太操心所有事了?很多情况本来就不是我们能预测的。”
“是的,你白头发都要熬出来了呐!”
任然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指了指夏羡头上那并不存在的白头发。龙会长白头发吗?搞笑。 夏羡笑了笑:“那你在吃什么?”
任然扬了扬手里的瓶子:“睡眠软糖。”
夏羡翻了个白眼:“你家睡眠软糖五秒钟吃一颗?真有效你得睡到明年吧?”
...... 胡蜂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往肺螺堆游去。 前方道路中央确实是核动力舱,半截插入地面半截暴露在外,仿佛孙悟空潜入东海龙宫看见定海神针。而路旁坐着面无表情的两个人楚子航和恺撒……手拉着手。 他们弹出深潜器七分钟后,两人都彻底失去了意识,从头盔内的摄像头来看,他们俩的脸上都残留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好在生命监控设备上他们都还有心跳,不然胡蜂真的懒得来救这两人了! 胡蜂刚靠近他们,本来在围着两人身上的齐格林装置撕咬的鬼齿龙蝰全都感应到了新人的到来,朝他扑了过去。他瞳孔泛着森冷的金色,双拳打出,把它们全部打碎,以君临的气势开出一条道路来,一层又一层的肺螺被他排斥开来。 他抽时间回头看了眼本来还在迪里雅斯特号上站着的酒德麻衣,因为昏迷过去的是楚子航和恺撒,没有她要保护的路明非,她是一下都不想动!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胡蜂却来不及思考对方去干什么了。 他终于游到核动力舱前,这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起刚才在深潜器里感受到的夏羡的气息,一闪而过仅仅一两秒,但却毫无疑问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让他略微安心,毕竟夏羡承诺的“神迹”的确出现在了他身上,不然他现在就是深海里的一具冰冷残躯,就连这些鬼齿龙蝰围上来都能把他咬成碎片。 他扯去电路板表面的装甲,里面的液晶屏幕闪着微光。 胡蜂望着在深海的微光下发着冷光的密码板,深吸了一口气。 展开!言灵·先知! 熟悉的金色漩涡再次出现在他的眸中,勘破一切规则的“视野”中,他看见了恺撒设置密码的那一夜,这个骄傲的加图索家男人端着一杯香槟,显然有些醉了,但他像是在想着谁,眼中是温柔的光,他低头输入了预设的密码...... 胡蜂从“视野”中抽身,这一次他根本没有留恋于那个由自己意志主宰的世界,废话一个男人思春想女人的画面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在密码板上输入密码,一次确认成功。核动力舱重新点火,镉棒回收中子密度上升,这次它不会进入安全模式了,它真正变成了一枚核弹。 胡蜂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恺撒和楚子航,咬了咬牙,他能感受到自己无与伦比的伟力在逐渐消退,虽然速度不快,还能撑个一段时间,但在深海里多一会儿就是送命的节奏啊!他提高速度游掠了过去,十多岁的时候他曾游过湍流无数的长江,也算是水中好手。他一把抓住肺螺堆中的恺撒,另一只手拦住楚子航的腰。 那些咬住他们身上装具的鬼齿龙蝰在一瞬间化为漆黑的墨溃散,胡蜂气场全开,哪怕他的言灵并不是战斗型的,这时候他光凭提升的血统力量都能震碎它们! 路明非呆呆地坐在舱内,没有密码的他什么都不能干,只能盯着控制屏上恺撒和楚子航的生命迹象发呆,好在那儿虽然是黄色的心率,至少还没下降到红色范围,不然他就真的腰一个人呆在八千多米的深海里了。 眨眼的时间,路明非听见隔壁的加压舱中开始灌水,接着是排水,当加压舱中的气压恢复到和驾驶舱中一样的时候,路明非迫不及待地拉开压力门。 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小胡子男人两只手夹着两个和他身材相仿的男人扔了进来,随之进入舱内的还有一只漏网的鬼齿龙蝰,弹跳着扑到路明非身上开始咬,摆动的尾巴打得他生疼。 胡蜂面无表情地抓住鬼齿龙蝰,把它扔在一旁,接着补了一脚把它踩死。 “听着,小子。”
他看向路明非,“你的两个同伴还活着,问题不大,只是虚脱的话,楚子航比另外一个醒得早,你待会儿不会一个人作战。”
怎么又来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认识师兄啊!路明非心中狂喊。 “核动力舱已经点火了,妈的老子真是仁至义尽......”胡蜂本来想正经一点的,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他是川汉子,这时候四川话都飙出来了,“你现在找不到事情做的话救通知须弥座让他们赶紧把你们回收!虽然我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你们总归还是要自己逃命,但大哥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朝舱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
路明非问。 胡蜂的身子刚出去一半就被一只尸守扑近,他一拳轰开对方的脸,头也没回地喊道: “老子还要帮你们护航啊!”
“砰!”
舱门关上,在路明非眼中,这个小胡子男人还没留下英雄的名字就又前去杀敌了,如果是武侠小说里路明非真应该喊一句“壮士留下英名”吧! 酒德麻衣跪在了深潜器的顶上,鳞片中渗出丝丝鲜血,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如扬起的羽翼一样护卫着迪里雅斯特号。 单独的尸守无法挑战她,但尸守群冲锋起来可以冲垮航母作战群,它们围攻酒德麻衣就像群狼围攻烈马,不断消耗猎物的体力,等待她真正疲惫,尸守群便会一拥而上。 “轰!”
胡蜂抓着一只尸守的脑袋撞在另一只的身上,两具尸守都尽数碎裂。 “干完你的事情了?”
胡蜂跃到酒德麻衣的背后,两人都透着凛冽的杀气逼退了再次围上来的尸守。他看见酒德麻衣的脚边有一个盒子,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其上散发的气息让他不安。 “不关你的事。”
酒德麻衣说。 这时尸守们忽然开始后撤了,胡蜂和酒德麻衣感觉到下方涌起了高温水流,高天原废墟的基地以开裂声作为垂死的呻吟。接天的火焰之墙从迪里雅斯特号的侧面缓缓升起,雷声响彻在海沟深处。岩浆河喷发了!数百万吨岩浆从裂缝中喷薄而出! “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酒德麻衣扭头看他,扔过去两根索带,而后自己把自己捆在深潜器表面,“我们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再不走......我们就要陪葬了!”
胡蜂也如法炮制。两个人就像两个人形立柱一样被捆在迪里雅斯特号上。 下一秒,黑色火焰的漩涡在深潜器下方的海水中出现,内部温度高达几千度,却没有一丝热量外泄。黑色漩涡在海水中缓缓旋转了一秒钟之后崩溃了,热量外泄,巨量海水被瞬间汽化,漩涡状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哮,水蒸气流和火焰缠在一起盘旋。 “没有白救那小子!”
胡蜂大喊,“这是什么?君焰吗!”
“是!”
酒德麻衣回声喊道。 君焰制造了巨量的蒸汽,在蒸汽爆炸的高压下,迪里雅斯特号骤然上。 内部,路明非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被加速度拧断了,但他还是竭力扭头去看了一眼楚子航,对方平静的脸上仿佛罩着黄金面具。刚从昏迷中苏醒就能接过逃亡的职责,真不愧是狮心会会长啊!他没见过君焰,但他在校内网的一个帖子里看过一张照片,那是楚子航独自面对青铜与火之王之一的康斯坦丁,他从空中落下,君焰带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狂风,那是足以屠城的灭世火龙卷,但那怎么是一个人能制造出来的? 这一次路明非见识到了,但他仍是觉得楚子航在这样独力释放火龙卷的时候一定在想着谁,因为那个带照片的帖子明显有过编辑,但以路明非的权限没办法看更多了,他只知道师姐在深夜点了赞又取消。 “师兄啊......”路明非犹豫地喊道。 楚子航转过头看他。 “你认识一个叫夏羡的人吗?”
路明非问。 楚子航那如同罩着黄金面具的脸一下有了裂缝,微微动容,“你怎么知道他的?”
“他...他让我不告诉师姐,但没让我不告诉你,我也不算毁约吧。”
路明非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刚才我见到他了,就在深潜号里。”
他指了指身前,“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子,跟我说话来着。”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君焰再次释放,迪里雅斯特号上浮的速度倍增,但却支撑不了多久,这个法子只能用来暂时加速。 路明非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起那个叫夏羡的年轻人说的“楚子航可能不把我当朋友了”,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隐晦地告诉了自己不要跟师兄说这个事情。 “把与他的事情忘记。”
楚子航说,“不要跟学院的任何人说起。他的名字被诺玛标注过,提起的人会被检测,就算你没什么问题也会惹点麻烦。”
路明非打了个哆嗦,原来那人这么恐怖?难不成是什么学院叛徒? “他到底是谁?”
他问。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龙族初代种,四大君王之一,大地与山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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