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子航带着夏弥走进金陵市中心的细菌研究所时，林青彦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们了。 “楚大。”
林青彦打了个招呼，他现在是狮心会的干部之一，这个自诩黑道中人的少年在楚子航挺身而出救走夏羡后就成了他的忠实迷弟，虽然大半年都没见过楚子航人影，但这次行动刚好有了机会相处，他的表现就如同粉丝追星一般成天粘着。 楚子航点头：“尸体解剖完了吗？”
他口中的尸体当然是龙化后的林灯鱼，其实以往并不是没有对死侍进行过解剖分析，但像林灯鱼这样疑似被初代种血液催化的还是第一次遇上。 原本楚子航也打算像夏弥说的那样，这一次任务慢慢进行顺便给自己放一个短暂的假期，但收到诺玛新任务的安排，他只能催促执行部在金陵的专员们赶紧出结果。 “出结果了。”
林青彦面色有些凝重，“我家的研究员们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情况。”
“看了再说。”
楚子航点头。 林青彦在前面带路，打开了直达研究所最顶层的电梯，这里是执行部研究所在金陵的地盘，除了最顶层以外都是正常进行细菌研究工作，在国内也小有名气。 透明的电梯一路上升，楚子航可以透过玻璃看见金陵的全貌。 他下意识地想起昨天走进拾光大厦的天台时林灯鱼站在边缘双手展开的模样，他当时也在俯瞰这座城市吗？ 电梯门打开，几名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在宽敞洁净的大厅来回走动，室内中央有一台被氙灯照着的实验床，除此之外的灯光昏暗，让楚子航以为自己进入了医院的太平间。 “青彦。”
一个男人站在放下一张大屏幕的墙前，眉头紧锁地对楚子航一行人喊道。 林青彦介绍道：“这是我叔叔，林妙生，装备部在国内分部的研究员，他直接负责这次的标本分析。”
楚子航对其点头，这是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顶层研究员里唯一一个没穿白色实验服的人，穿着棕色的长风衣，更像是个职场精英。 “怎么称呼？”
林妙生说。 “楚子航。”
“听说过，果然这次行动是为了等你。”
林妙生点头，语气有些惊讶，“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你还在卡塞尔学院读书吧？”
“马上三年级。”
楚子航回答。 “原以为这次本部派来的应该是执行部的资深专员，但当我看到解剖后提取的结果时，我就理解为什么要等你了。”
林妙生深深地看了楚子航一眼，“跟我来吧。青彦，还有这个小姑娘，你们就不用来了。”
楚子航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跟在林妙生身后朝一个房间走去。 “这个林灯鱼，是我们林家的人，”两人并肩走在一条通道里，林妙生开口说，“从还原尸体三个月前的状态来看，他的龙血仅占了全身血液的百分之零点几，说他是混血种都有些勉强。”
楚子航抿着嘴唇：“但他昨天表现出的战斗强度估计有A级混血种的程度。”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林妙生说，“虽然执行部对我们保了密，但我们现在初步得出的结论是：他至少是被初代种或者强大的次代种血液污染的。”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果然。”
林妙生看见他的反应，叹了口气，“再加上现在那只已经苏醒逃脱的初代种，事情就很明朗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们这儿，但这是你们执行部需要调查的，我只需要把这件东西给你。”
这件东西？楚子航一愣。 林妙生推开通道尽头的黑门，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根透明的真空管，里面悬浮着一滴赤金色的血液，形态圆润，表面光滑，像一颗宝石一般。 “我经手过一些四代、五代种的沉睡幼龙，”林妙生严肃地说，“它们的血液不及这一滴的百分之一美丽。”
楚子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和林青彦颇有些挂相的叔叔对龙类的血液用了“美丽”这个评价，终于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研究员的气质。 “你看。”
林妙生轻轻摇晃了一下真空管，那一滴血液开始变化，原本光滑的形态出现了细微的尖刺，犹如龙类的利爪，它们瞬间攀上了管壁，在密闭的空间里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但几秒钟过去后，管壁不仅没有被腐蚀，反而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这？”
楚子航一惊，“它好像没有龙血的攻击性？”
他在学院上炼金化学课时有进行过实验，哪怕是一些优秀混血种的高浓度血液都有很强的侵蚀效果，更别说龙类了。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神话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坚硬不可摧毁的身体，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 林妙生把它放到楚子航的手里，“所以你明白了吗？它的美丽程度无人能及......” “据我们分析，当时林灯鱼接触到的龙血足足有三滴，但已经被它消化了两滴，所以尸体里我们只能提取出这最后一滴。”
他沉声道，“两滴......就将一个几乎是普通人的混血种进化为可以与A级混血种一战的玩意儿。”
“可林灯鱼身上有完全不可逆的副作用。”
楚子航声音有些不稳，“那依旧是正常龙血的表现，它已经被改造为死侍了。”
“不。”
林妙生摇头，“他之所以有那些副作用，是因为他本身的血统实在太低劣了。你应当知道龙族的历史，混血种是如何产生的？”
楚子航心头狂跳。 “龙是太过强大和美丽的生物，掌握着炼金和言灵两种技术，人类觊觎这些力量，不断地研究仅存的龙类，以进贡于神的名义，令人类的女性和龙类生育混血的后代，从而缔造了所谓的混血种。那是残酷而野蛮的仪式，”林妙生轻声说，“被进贡于龙类的女性很难活到孩子降生后，因为她们的躯体太脆弱，但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她们在铁栏构成的囚笼里，在漆黑的地牢里，或者被捆在石刻祭坛上，痛苦地挣扎，浑身鲜血，无法完成分娩。最终，作为容器的母体会被里面的子体突破。温顺的后代加以培养，危险的后代被刺进笼子的长矛杀死，然后一代代继续混血，直到血统稳定。这就是混血种肮脏的历史。”
楚子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百分之五十，这是混血种与人类的极限，也称为临界血限，”林妙生继续说，“这就是因为人类无法接受超过这个度的龙血在身体里修改自己作为人的基因。”
“但是！”
林妙生话音一转，“如果有一种改造，可以让人体内的龙血突破百分之五十却又没有副作用......那这样的改造无疑只能由纯正的龙族血液来进行。只不过，这样的改造需要被改造者能够承受......打个比方，如果你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教授大学的课程内容，没有基础的他不仅听不懂，还会对这样的教育本能地产生反感，这时候你不取消教育，反而继续施加高压，这种情况下他会厌学、抑郁，和揠苗助长的故事很像对吗？”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深深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真空管，里面的这滴血液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表面开始一张一收，像是生物的呼吸，“林灯鱼的死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挺过三滴龙血的改造......” “没错。”
林妙生说，“但这只是我初步的推测，标本太少，能参考的也只有已经死去的林灯鱼一人，血液也仅剩一滴了，如果能多一些......”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算了。”
“林先生，”楚子航沉声道，“如果按你的分析，血统比例在多少的人能够撑过这种龙血的催化？”
林妙生带着莫名的意味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别人，可能回答不出你这个问题，但我的确进行了这样的推衍，得出的结果是，血统在A级标准上下浮动百分之3的区间里最为合适。”
楚子航一惊：“上下浮动？难道不是越高越好？”
林妙生摇头：“比例再高一些的混血种已经被自身携带的龙血改造得彻底，再进行这样的催化只能让他们多一些加持，比如......或许你知道狮心会的禁忌技术？”
楚子航眉梢一挑，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用过了。 “看你的表情，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林妙生点头，“如果是已经通过其他技术活化过龙族血统的人，超过了A级往上百分之3，他们再进行爆血，就不会再有副作用。”
不会再有副作用的爆血？楚子航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那种技术带来的力量，但它可能导致人突破临界血限，一旦突破，就像是进入下降轨道的过山车，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拉回来。 它的结局只会是制造出一个死侍。 “那两者的区别是什么？”
楚子航问。 林妙生沉默了很久，好像不想告诉他接下来的话： “在区间外的混血种沐浴过龙血后，能持续爆血获得短暂的强大力量，就算没有副作用，但爆血结束后并不会本质上改变自己......” “但是，区间内的混血种接受这位初代种的龙血......只要血液足够、时间够长、意志够坚定，就能真正地进化为......”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