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写奏疏的速度很快,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刷刷几笔,不过片刻功夫一挥而就。 陶范取过奏疏一看,却不满意了。 “献丹之事怎么说?”
陶范淡淡的问道。 司马昱白了他一眼,强忍怒火写下了承认自己才是献丹之人的自白书。 陶范这才满意。 “殿下这么合作,相信令内弟很快就能回家了。至于殿下么,依旧还是皇叔!”
看着陶范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司马昱恶心的想要吐。 “那孤王可以走了吗?”
司马昱强忍着恶心问道。 陶范做了个手势,让门外的卫兵恭送司马昱回府。 司马昱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陶范这才哈哈大笑。 “将军何故发笑?”
一名卫兵问道。 陶范笑而不语,摆了摆手,将两份文书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往中书省的方向去了。 *** 中书省的庾冰办公室里,庾冰、诸葛恢、褚翜、顾和等一干庾党骨干全都在场。 除了庾冰本人背着手来回踱步外,其余人都坐在自己位置上,缄口不语。 “父亲,陶将军到了!”
门外传来庾希的声音。 一听陶范到了,众人纷纷睁开眼睛望向门外。 “中书,大喜啊~!”
还没见到陶范本人,就传来了陶范报喜的声音。从庾冰往下,人人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庾冰。 其实以王恪来要挟司马昱,庾冰也没多少把握。可没想到就这么一逼,司马昱居然就从了。看来这个司马家皇室少有的‘俊才’也不过如此。 接过陶范递过来的文书,庾冰仔细的看了又看,确认了司马昱的笔迹和私人花押后,这才收起来。 “这件事做的好!”
庾冰终于开口夸人了,“王恪就由卿亲自去放。”
没等陶范动身,庾冰又补充了一句:“放人以后,卿可亲自护送他回家。不要让他失了面子。懂吗?”
庾冰的意思是既然司马昱主动交出了把柄,那就没必要搞臭他和王恪了。更何况在王述的面上也不好看。 陶范是个聪明人,他理解其中的意思,自然去办了。 “没想到天子居然真的先发制人!”
诸葛恢叹气道,“接下来,季坚你打算怎么做?”
皇帝毕竟还是嫩,谋划这么大的事,居然托到了司马昱的身上。虽然司马昱大着皇帝一辈,但论年龄也就比皇帝大一岁。他既没有朝廷里的根基,也没有外藩的支援,居然也大大咧咧的应承下来。 诸葛恢心里感慨幸好王导已死,如果这件事是王导来做,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子对季公已经起了疑心,幸而先发不成。庾公何不就此发难,逼迫天子禅位于琅琊王?”
褚翜的话就直接多了。 琅琊王司马岳是他的侄女婿,褚翜自然希望司马岳能登基。 代表吴姓士族的顾和也微微点头,代表他对换皇帝没有意见。 “不可~!”
庾冰却否了褚翜的意见。 “天子虽然谋我,但毕竟于大节无亏。如果就这么逼迫天子禅位,终究会落下一个骂名。”
一听庾冰现在还在考虑名声,褚翜连连摇头。 可没等他劝,庾冰却接着道:“在下的意思,也不是无动于衷。天子这次不成,定有下次。帝位必须禅让,这是确定无疑的。当下关节是怎么做?”
“季坚的意思,不是用药么?”
诸葛恢摸着胡子淡淡地问道。 “可那个蠢货搞砸了~!”
庾冰忿恨道。庾冰嘴里的蠢货就是司马冲,让他办这么点事都办不成。真是和司马昱一丘之貉! 庾冰心里其实非常不想救司马冲,可真要是见死不救,司马冲一旦开口说出他们的秘密,那天下人都将不容于庾家。 “这还不容易?”
褚翜指了指门外的太极殿,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太极大殿即将竣工。季坚可以此为由,请天子宴请百官。正好于饮食中下药!”
褚翜干起事来比庾冰都狠,当年杀王敦最起劲的就是他。王敦他尚且不放在眼里,年纪轻轻的皇帝更不在褚翜眼中。 “好~!此事就请谋远公办吧。”
庾冰沉吟片刻就答应了下来,“册封皇子的诏书我已拟好,就说皇子百日之前不宜直接立储,暂且封个吴王。”
按照礼制,新生的皇子满月时就需要封王。而皇长子作为储君却需要等到百日,也就是三个月以后才能被正式册封为储君。这就给了庾冰等人操作的空间。 距离小皇子司马丕被正式册封为储君,也就是琅琊王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留给庾冰的时间不多了。 “当着百官的面毒杀天子,这也太容易落下把柄了。”
之前一直慈眉善目的诸葛恢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让众人靠近,低声说出了他的打算,众人听后都连连点头。 “还是道明兄老谋深算啊!”
众人一顿彩虹屁之后,说干就干,当即就分配好了工作。 首先就是庾冰以中书监的名义代皇帝拟旨,将新生的皇子司马丕册封为吴王,而不是代表储君的琅琊王。 其次就是褚翜,他监督的太极殿正殿工程终于走向竣工。朝廷为了庆贺,特地下旨京城庆祝一天,于新大殿大宴群臣。 再次就是诸葛恢,在他的明示暗示下,廷尉孔訚放松了对司马冲的拷问。司马冲也得到了庾冰正在营救自己的消息。 堵住了司马冲的嘴,就轮到顾和上场了,他代表着江东本地士族,把宴请的宾客名单扩大到了五品官员。这个局既然做了,那就做彻底,见证这一幕的人越多越好。 大殿正式竣工落成的那一天,建康城所有的宗室百官都盛装华服出席。皇帝当着百官的面把最后一块砖镶嵌进了大殿的地面,群臣立刻高呼万岁。 “太极大殿能落成,褚卿当为首功~!”
皇帝高兴的接过宦官递过来的酒杯,转手就送到了褚翜的面前,“朕这杯酒,敬的就是功臣。还望褚卿满饮此杯!”
褚翜没料到自己还能有被敬酒的一天,他激动的跪倒在地,说了一番感人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一仰脖子,当场就把酒全都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