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充都无语了,皇帝自然不敢怠慢,他麻溜的签上了同意的批示。 “褚尚书!”
庾冰接过免状,单手高举,示意褚翜上来接旨。 直到现在,褚翜才慢慢悠悠的出列接旨,他表示一定在一年内修建好皇帝的大殿,让皇帝尽快在宽敞的正殿里行天子之威。 议定了褚翜的职位,这一场朝会才算真正结束。在百官们山呼万岁声中,皇帝急匆匆地退回了后宫。 乱哄哄的人群中,何充甩着大袖,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一些阿附何充的官员们如蝇逐血,都纷纷跟了过去。 庾冰坐在原位,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面前的文书档案,等小宦官们整理完毕,这才背着手缓缓起身。 “庾公!”
“庾公,这一仗干的漂亮啊!”
庾冰的死党们都故意拖在后面,一看庾冰出来,便纷纷上前祝贺道。 “我不过为朝廷选贤任能罢了,”庾冰倒也胜不骄败不馁,十分平静的答道。 虽然他暗渡陈仓,通过庾亮的上疏把何充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而强行通过褚翜的任命,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庾亮一直心心念念的北伐大计现在又要搁浅了。 不过好在冬天已经来临,明年开春以后都未必会有适合的机会采取军事行动,来日方长嘛。 走出殿门,庾冰在人群中斜眼看见陶旭和荀羡还站在一旁。他倒也不失风度,也对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才扬长而去。 “令则啊,刚才还得多谢你了!”
陶旭给庾冰还完礼,又给荀羡道谢起来,“要不是你,我险些就要被激怒了!”
荀羡很大度的拍拍陶旭的肩膀,表示小事一桩。 “尚书台的事,就让何公他们去操心吧!”
荀羡到底还是年轻,玩心还很重。 他见四下里没人,悄悄地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抄本塞给陶旭。 “看看,这是我一路上写的见闻!”
荀羡很兴奋的给陶旭介绍起来,“放心,涉及军事的我是一点都没写!”
陶旭一头雾水。 可等他打开,还没看完一页,就迅速合上。 “你怎么!”
陶旭又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把我一路上说的话都给记下来了!”
“我说过的啊!”
荀羡两首一摊,十分无辜的表示他一路记录陶旭的名言金句都会摘抄成册发行。 “我问过谢仁祖了!他那里也准备发行一本殷渊源的《名利论》,正好,我让他把你这本也一起誊抄发了。每册你可以分到这个数!”
荀羡伸开一只手比了比。 “五文?”
荀羡摇摇头。 “五十文?”
“看来你是真穷怕了!”
荀羡一脸可怜的表情。 他伸出手,翻过来比了一比,“五百贯!”
“五百贯!”
陶旭差点就要喊出来。 还每一本五百贯! 这要是卖个一百份,那就是五万贯啊! 不过联想到这个单价,估计全天下买得起的人家也不会超过一百家。 荀羡似乎看出来了陶旭的担忧,他呵呵一笑,低声道:“订金一万贯已经送到鸡鸣巷府上了!后面的分成,每个月都会按时送到府上的!”
陶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荀羡和谢尚这对合伙人还挺有门路的,卖货水平倒是一流。 “你可是殷渊源看好的后起之秀啊!”
荀羡一脸兴奋的展望道,“如果殷渊源的集本能和你的集本一起发行,那噱头!比你们两个单独发不强上一百倍?”
看陶旭还是一脸的茫然,荀羡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这还用想?我们先放个噱头出去,说殷渊源的新文里又提到你的新语奇谈。以他的名声,那天下人肯定会翘首期盼你究竟有什么新语奇谈会让殷渊源这等大师赞许啊!”
“到时候,我们先铺一层渊源的书出去,薄利多销嘛!”
荀羡拉着陶旭往宫门外边走边说,“就先定一本十贯钱!把你的噱头做足做透,拉高士人们对你的期待。同时又限量出售,让人们买不到。奇货可居之下,别说五百贯了,黑市上一千贯都未必买得到呢!”
听完了荀羡的计划,陶旭不得不佩服他是个商业奇才。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出了司马门。 现在的司马门已经冷清了许多,那些官员们的车驾基本上都走完了。 “对了,听庾中书说,前日里你又遇到什么行刺了?”
荀羡突然问道。 陶旭点了点头,把姓刁的那个商人的事告诉了荀羡。 “唔,姓刁!”
荀羡略想了想,便答道,“京口一代,姓刁的不少,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荀羡所指的,就是晋元帝曾经重用过的刁协。此人得罪了太多的士族,因此直到现在都没人帮刁协平反。 “是啊,令则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行刺我呢?”
荀羡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世坚是江东本地人,你不妨问问他吧。”
“哎,世坚也在调查,不过没什么头绪。”
陶旭叹道,“走吧,回一趟我家,发了财,哪有不请客的道理!”
荀羡哈哈大笑,“请客就不必了!昨日我特地辞了琅琊王的纳采宴来赶你的场,你却放了这么多人鸽子,要请也是先请别人吧!告辞了!”
说完,荀羡朝陶旭一拱手,便大摇大摆的去了。 *** 国舅庾亮上疏请奏开复中原的提请在殿议中被当场否掉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江东各地。 负责传递加急批复的使者逆长江而上,不过短短三天就赶到了武昌。 现在的武昌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季,但依旧人头攒动,旌旗猎猎。 阵阵高亢的号角声和军鼓声响彻云霄。一排排士兵套上冬衣和甲胄,愈发显得壮实和威猛。 负责给武昌传达圣旨的使者是皇帝贴身的小宦官,他跟在带路军官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在一众高大的士兵中穿行,所见之人皆是怒目而视。 他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顾捧着放有圣谕的木匣低头走路。 突然一个急停,他险些撞上前面带路的高大军官的屁股。等他反应过来,那身高八尺的军官吩咐他原地待着。 态度之恶劣,全然不似对待天子使者一般。 那小宦官乘着这个机会,左看看右看看,可举目所见,除了士兵还是士兵。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营寨,也不知道是武昌的哪里。 过了很久很久,小宦官的腿都站酸了。 突然,两边侍立的士兵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小宦官赶紧揉了揉眼睛,振作起精神。 只见左右两队文官武将低着头排好队伍鱼贯而入,犹如皇帝上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