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瓦官寺? 陶旭对这个新崛起的寺庙越来越感兴趣了。 “什么高僧?孙督将一个禁军军官,难道也信佛吗?”
陶旭故意装糊涂道。 “这个.....” 戴施又开始装起了糊涂。 “什么这个那个?”
陶旭拍着案几怒道,“有话就直说,如果你隐瞒不说,那就等着和孙异同罪吧!”
戴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抱着陶旭的大腿哭道:“将军,非是属下不肯明言,只是这其中牵碍甚广,将军若是执意追查,只怕是.....” 陶旭问的就是不便明言的事。 “哎,既然你不肯直说,那也不能怪本将不护着你了。你随孙异一同回营吧。”
陶旭故作失望,叹了口气,站起身就想走人。 “别别别!我说,我全都说!”
戴施吓得脸色煞白,一米八的大个子犹如一个小女孩般可怜。 “只是属下要是说了,还请将军千万保全!”
戴施也豁出去了。他明白,要是跟着陶旭,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走。可要是跟着孙异..... 且不说孙异能不能自保,一旦有人要倒霉,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规矩来办,孙异多半还是要把自己拿出来顶罪的。 谁让陶旭把自己带走了呢? 戴施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所谓的瓦官寺原本是朝廷官办陶器烧造的场所。后来苏峻作乱,瓦官寺一带彻底化为了废墟,便被一群无家可归的僧侣所占据了。寺名就称作瓦官寺。 这瓦官寺建立之初也是四处化缘,勉强糊口度日的穷寺,可最近半年不知为何,却突然阔气了起来。 不少达官显贵都出入其中,俨然和朝天观的“正一真人”打起了擂台。 其中就包括现任的中领军何充。 人人都知道中护军郗迈是从外地入京充门面的临时工,现在的禁军老大就是何充。 经过一场激战,负责皇宫卫戍警戒的殿中将军、校尉等大小军官都出现了缺额,这些军官是最接近皇帝的人。因此禁军军官们都想走何充的门路给自己谋个前程。 而瓦官寺,就成了他们疏通何充这条门路最好的通道。 “难怪啊!”
陶旭恍然大悟。 何充最早出身于王敦的帐下,但很快就因为忤逆王敦而被赶走。这十几年来他兢兢业业,靠着在王导和庾亮两边走平衡而在朝中以中间派闻名。 可现在他居然一鸣惊人,在庾王之争中果断站在了王导这边,协助他发动了政变,彻底掌握了京城的防务。这也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原来一直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何充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他的野心需要有人支持。 有人需求,就有人供给,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何充好佛,这是江东人人皆知的事,要走何充的路子,倒也说得通,可所谓的高僧又是谁? 这下戴施可真的为难了。 “属下并不十分清楚,据说他是赵王信任的佛图澄的弟子,三个月前来瓦官寺挂单落脚的,那时候陶将军应该还在京口吧?属下只听说这位高僧法力十分高深呢!连何领军都这么信,应该是真的吧?”
“法力高深?有多高深?”
陶旭冷笑一声。 他又想会会这个高僧了。 之前那个支道林的真面目已经被陶旭戳穿了,这个高僧的法力又能多深? “这个属下如何知晓?”
戴施一脸苦相,“属下不过是个小小队主。出入瓦官寺的都是两千石以上的大官,如何轮得上我们呢?”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陶旭朝戴施使了个眼色,戴施立刻站起身来,抹去了眼角边的泪水,垂手侍立在旁。 “进!”
“吱呀~” 门被推开了,孙弘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口,见陶旭脸色还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的报告道:“禀主公,军法执行完毕,沈、刘二督将每人各责四十军杖。”
“他们在哪里?”
陶旭绷着脸坐回自己的座位。 “都在门外!”
“你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陶旭指着戴施道,又严厉的下令,“让人抬着他们在整座营寨巡视一圈,警示全军!”
陶旭故意提高声音,为的就是让门外的沈奂和刘建听见。 “诺!”
孙弘应下,吩咐两名卫兵带着戴施下去,倒退着出了门。 孙弘之后,却是沈劲。他的族兄沈奂被责以四十军杖,他觉得自己也责无旁贷,自己跑来向陶旭请罪。 “世坚,你这是为何?”
陶旭始终没忘记他给自己引荐殷浩的恩情,一看沈劲下跪,连忙上前扶起,“你又没触犯军规,不要行此大礼!”
说着,他把沈劲扶到一旁的客座坐下,把孙异和瓦官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这瓦官寺的兴起好像就在这几个月。前段日子我不在建康,你可听说了什么?”
沈劲作为驻京办主任,建康城的大事小情他都要掌握。这瓦官寺他自然也应该略知一二。 “不错,这瓦官寺的确来了一个中原的高僧,他自称是佛图澄的弟子。据说能空盆变蛇,空碗变水,佛像显灵,座中生莲,花样倒是不少。”
沈劲果然知道。 “也正是因为此僧的出现,现在支道林的信徒少了不少。这些天他也憋着一股劲,正准备法会和那和尚斗一斗呢。”
支道林..... 当初在那地下室,陶旭曾经答应他在王导控制力减弱之后营救他出来。这几个月里支道林虽然传来的小道消息不少,但有用的却不多。 前天王洽假扮道士前来传命,也只是麻老六跟随在旁,支道林不知所踪。原来是去准备道场法会了。 可现在王导病重,支道林还愿意继续做道士吗? “听说京中的禁军军官多有走那和尚的门路,有这回事吗?”
沈劲又是呵呵一笑,“不错,你是出入相府,谈笑高门了。可那些督将队主们也想更进一步啊。他们大多出自寒门庶人,并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总不能你吃饱了肉,别人便不能喝汤吧?”
话虽如此,但这个人和佛图澄的关系一直是陶旭的心头病。东晋其他大臣们可以置之不理,但陶旭绝不能容许这个潜在的威胁在眼皮底下成长。 “麻烦世坚安排一下,这几天我想去一趟瓦官寺。”
陶旭决心已定,“还有,孙异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他把孙异贪墨的事告诉了沈劲。 “此事极易!”
沈劲当即表示毫无压力,“后天正是一个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