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旭知道她的意思,可在这大街上也不跟她理论,只是嘿嘿一笑,自顾自的吃。这时候从巷子里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陶旭却怡然自得,混不在意。 殷夫人见他脸皮这么厚,也没了继续斗嘴的兴致,冷哼一声便驱车走了。 “走罢!”
陶旭吃完也带着二女上了牛车。 当事人一走,围观群众们也都自然散去了。 望着远去的牛车,站在阙楼上抚须沉思的王导突然开口问谢尚到:“仁祖,我曾问无奕(谢奕)到你怎么看陶旭这个人。你猜他怎么说?”
“此子必不能久居人下!”
王导听了呵呵一笑。这兄弟俩,真是心有灵犀啊。 *** 城北,桑榆园。 等牛车哼哧哼哧走到桑榆园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别说鹂儿和绿珠早就在车上呼呼睡着,就连车夫都累的睁不开眼睛了。 “这位大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鄙舍暂歇一晚,明日再进城如何?”
陶旭看看这天色,估计内城早就关门了,想回也回不去啊。 车夫看了看天色,只是犹豫了片刻,也就答应了。 “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车夫只是个苦力,他看陶旭一身官服就知道是个士族子弟,这样的人愿意和自己当街对坐而食他已经是很诧异了。如今陶旭还朝他抱拳行礼,平辈相交,他更是受宠若惊。 “不敢,小的姓刘名建。只是个赶车的,小郎称号我老刘便是。”
“原来是刘兄!”
陶旭点了点头,“这里是我朋友家,兄且在此暂歇,我去说一声便回。”
敲开沈劲家门,沈劲却穿着一身蓑衣。 “咦?”
一开门,两人都同时惊讶起来。 “世坚,我现在没地方住了,你腾两个房间给我罢。”
陶旭也顾不上他的蓑衣,便先开口了。 沈劲无奈的苦笑两声,“我这都快成客栈了….” 沈劲是城北的大土豪,虽然房屋广阔,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啊。先是白天里,陶旭送过来二十多个壮汉,现在到了睡觉的时候陶旭自己又来了。沈劲又不是开客栈的,哪里来这么多空房间。 “你就说有还是没有吧!”
陶旭也不跟他啰嗦。对付沈劲,他是从来不虚假客套的。 “有有有!空房间有的是,不过么,你得问他同意不同意!”
“什么意思?”
陶旭最讨厌的就是打哑谜。 “唉,正好,你随我来吧。”
沈劲叹了口气,就要带陶旭出门。 可一出门才看见躺在牛车上早已酣然入梦的二女和站着也睡着了的刘建。 “这是?”
陶旭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嗨!”
沈劲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他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但也无奈,“也罢,让这位刘大哥在大堂暂歇一晚。让这两位女郎在我房间休息一晚吧。”
“你的房间?”
陶旭有点不满意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劲连忙挺直了腰板,“我可是正经人!我的意思是,今晚我和你还要去一个地方。所以让他们睡在这吧!”
沈劲这么坚持,难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要见?难道是殷浩? “是殷浩?”
陶旭试探着问道。 “别问了,”沈劲的眼神闪烁其词,“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陶旭把刘建和二女叫醒,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后才随着沈劲再次出发。 不过这一次不用坐车了,沈劲带着陶旭来到一条小溪畔,登上了一叶扁舟。 “这条河叫潮沟,沿着此沟便能汇入青溪。你要见的人就在青溪东岸的东篱巷。”
这大半夜的,沈劲一个人连船夫都不用,自己亲自掌篙,说是要去见一个人,却事先就穿上了蓑衣,这是哪一出戏? 不过陶旭也懒得理他了,要说这世上他最放心的人,除了鹂儿和绿珠外,就是沈劲了。 沈劲的船掌的又稳又快,两人不过花了半刻钟功夫就悄无声息的靠岸了。 青溪,位于建康城东,其最南端和秦淮河交汇,最终流入长江。 青溪以东所居住的,多半都是皇亲贵族。像当今皇帝的弟弟琅琊王司马岳,皇叔会稽王司马昱,还有一些闲散的司马皇族宗室都住在这里,沈劲三更半夜带自己来这里做甚? 只见沈劲在岸边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停了船,上岸前还鬼鬼祟祟的看了好一阵,确认了没有人后,这才招呼陶旭上来。 “你这是要去做贼么?”
就这么片刻功夫,陶旭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画面,什么三侠五义半夜劫富济贫的故事都冒出来了。 沈劲自然没有想的这么多,他一声不坑,还示意陶旭轻声些。两人一前一后,在黑灯瞎火的东篱巷里像两个幽灵般穿梭。 东篱巷和乌衣巷也差不多,都是用高大围墙围起来的高级住宅小区。只不过这里的治安就差了一些。 安保费用没给足,那些巡夜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卖力气巡察,往往都是找块凉席就地打呼噜睡觉。说实话,就朝廷给的那三瓜俩枣,能准点到岗睡觉就不错了。 沈劲带着陶旭穿过一片片宅子,最终来到东篱巷深处的一所住宅后墙。这里的宅子后院有一颗粗大的柳树,沈劲一个飞跃,抓住柳条就翻进了院子里。 陶旭也不甘落后,有样学样,轻松就翻了进去。 “好了,接下来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进了院子,沈劲终于开口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好不要大声吵嚷。”
笑话,陶旭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连皇帝都见了两回,还能有什么人让他大惊小怪? 沈劲的眼神有些同情,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陶旭走进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两只坐垫,就只有一盏摇曳不定的灯和一面黑漆漆的屏风。 “沈劲见过公子!”
说着,沈劲单膝下跪,无比的恭敬。 “世坚,你还带了谁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陶旭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不可能是他!但他的声音陶旭是不可能认错的。 “大哥?”
陶旭不禁颤抖着问道。 “唉,你终究还是带他来了!”
屏风后转出一个长须飘飘的高瘦男子。他身着道袍,手执拂尘,除尘气质更甚于王导、庾冰。 赫然正是现任的长沙郡公,陶旭的长兄,陶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