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还好吗?没有陆时铭的时候,她的日子当然过得安宁而平静,然而这男人出现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就足以把她的生活搅乱到天翻地覆。“挺好的。”
苏鹿这话说得其实有点违心,所以很快转移了话题,“你呢?你怎么样?”
“还不就是老样子吗?替时铭擦擦屁股,再顺便收拾收拾他丢下来的烂摊子!”
庄若钧讪讪摸了摸鼻子,又将话题重新给绕了回去。最后他沉吟良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珠珠……是三年多前你怀上的那个孩子对吧?”
苏鹿的瞳孔顿时剧烈收缩了一下。庄若钧安抚她,“苏鹿,你别害怕,时铭没有要深究这件事情的意思,也没有要从你手里夺走珠珠的打算,只是单纯想问一下,当年的那个孩子不是已经保不住了吗?怎么还能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呢?”
他顿了顿,面色似乎染上几分微微的僵硬,又淡淡补充道,“还有一个来意大利的目的我忘了告诉你,是时铭让我来做亲子鉴定的。”
言下之意: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已经可以确认,苏鹿你也就没有了在我面前撒谎的必要。苏鹿其实真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一周,跟陆时铭“交锋”下来的这一周,几乎耗尽了三年来她在威尼斯休养的全部力气,到如今身心俱疲,她早已没有了跟他继续斗下去的力气,更何况他还见过自己的手术刀疤,珠珠的身世根本就瞒不住的。她可以坦诚相告,但却仍是不愿意在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上有所让步。“是……是我当年的主治医生龚医生,替我保下来的。”
想了想,苏鹿还是先把这号关键人物给搬了出来,“你可能不知道,龚医生是徐离曜的表姐,也就是徐家徐老爷子的亲外孙女,她是受徐离曜的嘱托来照顾我的,对于黎安岚想在我身上使的那些手段,大概也很清楚,所以当初,那支被人调换过的有问题的保胎针,其实并没有被注射进我的体内,是龚医生使了个障眼法,才替我蒙骗过了所有的人。”
庄若钧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苏鹿当年不动声色地从医院离开,是由徐离曜一手安排的,因此并不意外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她话里的另一句,却让他的眉心不由拧了起来,“龚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替你保下珠珠的那个人其实是龚医生?可是当年,明明是她告诉时铭,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啊! ”“……你说什么?”
庄若钧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因为太过急切,说话都显得有些不太利索了,“就是陶婉琼死的那次,你因为受了惊吓晕过去,时铭被警方当做嫌疑人带走之前,他们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当时就是龚医生说的,孕妇惊吓过度,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受到影响,让他考虑仔细了就准备签字做流产手术,要不然的话,他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整黎安岚那一出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搞了半天,原来只是那个老女人设下的一个骗局?我的天……怪不得那件事情一结束,她就立马辞职去了国外,要是被时铭知道自己这三年多的时间是被那个老女人给浪费掉的,非得活活剥掉她一层皮不可!”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恨不得跳起来了,苏鹿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整黎安岚的那一出?什么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当初决意流掉孩子的,不正是陆时铭本人么,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龚医生的身上去了?庄若钧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恨,终于意识过来,苏鹿好像压根就没听懂他在表达些什么,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庄若钧蹙眉,顿了片刻才切入话题,道,“也就是陶婉琼自杀的那一天吧!那天对时铭来说可算是倒霉透顶了,先是无缘无故被人当成了嫌疑犯,女人又因为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最后就连肚子里,他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保不住了,至少,时铭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开始了他的报复计划,造成当初那个局面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你是说程锦希跟黎安岚么?”
陶婉琼那时已经死了,陆时铭再怎么恨她,总也不至于变态到再去虐待她尸体的地步,苏鹿想来想去,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可她心中的疑惑不免更甚。黎安岚不是怀了陆时铭的孩子吗?难道让她怀上孩子,也算是他报复环节中的一环吗?“你一定是在奇怪,时铭既然痛恨黎安岚,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吧?”
不等苏鹿开口问及,庄若钧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最初的时候,我也很想不通这一点,不瞒你说,当时我还想过去他们住的酒店搞破坏,却被我意外发现,庄英诘一直都在往黎安岚喝的酒里下致幻药,也就是说——”他顿在这里,似乎是给苏鹿消化跟接受的时间,而后才郑重其事道,“苏鹿,时铭从来都没有跟黎安岚发生过关系,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庄若钧的话无异于是当头一棒,打得苏鹿瞬间懵了片刻。陆时铭竟然……没有跟黎安岚上过床,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那她怎么会无端跑到这万里之外的地方来?她坐在床上怔愣半晌,既不是轻易信了庄若钧的话,也不是不信,而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年的事情居然还有可能存在着另外一个,与她认知完全不同的版本。良久,她问,声音有些讷讷的,“如……如果说,陆时铭跟黎安岚不是那样的关系,那当初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还有……陆时铭为什么会默认黎安岚那样对我?”
这一番话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讲出来。仿佛剖开了心底最深的那道伤痕,鲜血又洋洋洒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