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特地起了个大早跟陆时铭一块儿出门,苏鹿才发现,他带自己来的哪是什么求婚圣地?这里青山围绕,绿水潺潺,环境倒是不错。可那一块一块整齐排列的墓碑,分明揭示着这是一处墓地。用于安葬死人的墓地。苏鹿的脚步倏地顿了一下,“陆时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即便环境再是优美,一旦这个地方跟死人沾上了边,总让苏鹿有种心里发毛的恐惧感。陆时铭的语气却很平淡,“带你来见见我的亲人。”
……亲人?经他这么一提醒,苏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某次她跟沈音一块儿吃饭,好像确实看到过一则有关陆时铭的采访报道。说是他的母亲跟继父都已经过世,继父家中的长辈又对他极为不善,而陆时铭早前也跟自己提过,他唯一的妹妹死于车祸。想来,他带自己看的亲人应该就是指母亲跟妹妹了吧?而思量间,两人已经走至了一处墓碑前。不同于刚才路过时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着的,他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只安安静静地竖立着两块墓碑。其中一块应该是属于陆时铭的妹妹跟妹夫的,从那上面刻着的“陆思瑶”跟“黎俊成”这两个名字就不难判断。至于另一块。孤零零地只贴着一张单人照片,那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约莫40多岁,论长相又跟陆时铭以及另一块墓碑上的陆思瑶有着相似之处。应该就是他们的母亲。只是陆时铭的母亲有过两任丈夫,虽然苏鹿对于第一任,也就是陆时铭的生父毫不知情,可她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路家长子已经过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什么这块墓碑上只刻了她一个人的名字呢?像是看穿了苏鹿的疑惑,陆时铭一边将带来的雏菊放到墓碑前,一边跟她解释道,“我母亲其实是一个很命苦的人,最早她遇见我父亲,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也要跟他结婚,却没想到这样的付出还是被人给辜负,她跟父亲分开的时候我才4岁,思瑶还需要人抱着,对于那些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但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母亲一直都很辛苦地一个人带着我跟思瑶。”
“……后来她认识了继父,继父很爱她,对我跟思瑶也都视如己出,不过路家的其他长辈却容不下我们,在继父病逝之后把我扔到了中东的部队里,又变着法儿地去折磨我母亲,才让她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甚至在我母亲死后,他们也不愿意让她以‘路太太’的身份跟继父合葬。”
对于这件事情,陆时铭反而表现得并不在意。路家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豺狼虎穴,哪怕是在母亲死后,他也不愿意再让她跟路振华路映萍之流牵扯上任何关系。苏鹿静静地听着,其实并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竟会有如此艰难的遭遇。同样身为女人,她能切身感受到那种深切的绝望跟悲恸,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男人。最后只能牵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掌,低声安慰,“别去想这些了,你母亲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变得那么优秀,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开心的。”
“可我不是个好儿子。”
陆时铭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苦笑道,“除了给她挑选墓地的那一次,这些年来,其实我很少过来这里,总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她,也没能替她报仇,很愧对于她。”
“那以后我们经常来,不就行了吗?”
苏鹿道,“反正这里离半山别墅也没多远,而且你作为儿子,清明跟忌日什么的都不来,真的太过分了好吗!”
陆时铭就看着她板起脸教训自己的样子。老实说,还是挺凶的。但他也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心头竟是有无比温暖的感觉缓缓流过,而后不偏不倚,淌入了他身体里最冷漠冰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