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信然。席煜城赶到的时候,苏芸已经将女生的左手死命地握住。男生尚且没有丧失意识,起初对苏芸的呼吁置之不理。苏芸骂道:“没出息的男人!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选择自杀,只有最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选择带女人一起自杀!”
这时,服毒男生的嘴角泛起一朵不屑的笑意,于是苏芸又道,“你要不要帮忙,再不帮忙我就去报警,记住是报阴间的警。你还别不信,我的叔叔就是判官,专门通融阴阳,经常能从阴间带来这样那样的消息。你不救她,我就给叔叔说,让他提前在阴间给你定个座位,上面楔满九九八十一根桃木钉,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席煜听到苏芸连珠炮似的质问,不禁一笑。不过笑容随即就隐藏进了紧急的抢救中。男生服毒量大,也十分危急,因为他看着看着,男生微笑的头颅一偏,歪倒到一边。席煜城接手女生受伤的手腕,大声命令着苏芸打电话报警,首先打120,而后才是110。苏芸急急忙忙打完电话,居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瓶子脏水,给男生灌了下去。男生已经浑身无力,缩成一团,不住地战栗。席煜城看到男生呕吐得不够厉害,于是一把扯下女生的披肩,给她的手腕扎紧。转回身来,一起对付男生。他首先将男生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用力拍打男生的背部,使他呕吐。120到了,席煜城苏芸几句话就移交了所有情况。一个小时后,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女生业已脱离危险,男生还在ICU。席煜城接过电话,通报了自家的门户。对方一见是席医生,忙不迭地说明了情况:“男生服的毒很毒,如果不是您二位及时而有效地施救,病人现在恐怕只有一个归属地了。”
太平间。听到这里,席煜城的嘴角浮起了笑容。经此一劫,苏芸在他的怀抱里抱得更紧。他又问她刚才的话,发现她只是笑,再不回答。也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任谁也没了情绪。直到第二天中午,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二人皆已脱离危险。苏芸才打电话来约请席煜城,重去故地,继续之前未竟的事情。“你知道吗?”
苏芸抬起她那水嫩水嫩的脸,问席煜城,“那边情侣为何在此殉情吗?”
席煜城看向苏芸,疑问的眼神已经告诉她自己想要知道原因。“因为房子,”苏芸道,“男方已经买了房子,在他所在的县城里。女方还要,男方父母拒绝了。”
“那有什么吗?”
席煜城问,“只要有住的地方,哪里不是一样?”
“一样?”
苏芸抬起那对美丽的大眼睛,她的大眼睛漆黑如墨,席煜城总是说她有着胡人的血统,“如果是我,我也觉得不一样。”
“Why?”
席煜城道。“问题是女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那种。她早就表态,如果房子买到了A市,他们小两口一起赚钱付按揭。”
“那又是为何?是男方父母太过固执?”
“当然。男方父母在县城有工作,有生意。房子又是他们买的,故此不愿改弦易辙。”
“那倒是了。不能简单地说是哪一方的错了。”
苏芸这时也软化了一些,毕竟年轻人行事冲动,中年人稳重恋家。真的很难说清,谁是谁非。就是在这一次并不浪漫的见面中,苏芸告诉席煜城,她想要一处乡间别墅,就像美国电影里的那样的庄园。席煜城愉快地答应了。苏芸说:“城市有城市的便捷,乡村有乡村的闭塞;城市有城市的喧嚣,乡村有乡村的宁静。跟喧嚣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宁静。”
于是,那一年,一心想娶了苏芸的席煜城。便在这西山脚下,为了苏芸,建立了这一座庄园。要不是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两人早该在庄园里居住多年了。现在,苏芸和席煜城两人,席煜城抱着孩子,苏芸挎着席煜城的胳膊,非常幸福的漫步在这庄园之中。当他们来到一处凉亭的时候,席煜城问苏芸:“芸芸,你还记得你当初为这亭子命名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苏芸依然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意。那年,他们在西山脚下建庄园时,苏芸每天都会来到现场。庄园式别墅的每一处地名,每一处风景,每一间房子,甚至每一盏电灯都有她的印记。她给他们这处庄园命名:听雨轩。苏芸告诉席煜城,取的是李商隐的诗“竹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思。后来的一个清明节,苏芸又突然告诉席煜城,她又在一首宋词中发现了比“听雨声”更深远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