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问话的语气加重几分,他诚惶诚恐地回答满意。所谓的诡辩论,不过就是有恃无恐的装疯卖傻而已。当遇到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他比谁都要明白是非,比谁都下跪求饶得快。“满意,就送你上路。”
这是,陈子骞这辈子听过的最后一句话。一旦小丑摘下面具,便失去了他的娱乐价值。一刻钟后,萧牧天三人,于金城商学院一处偏僻的民工宿舍里,找到了俞如曼的妹妹,俞轻舟。落入陈子骞这种人手里,可想而知,俞轻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虽然陈子骞付出了生命待机,但是他给俞如曼姐妹带去的创伤,一辈子都无法磨灭。即便是见到自己的亲姐姐,俞轻舟都是本能性地厉声尖叫,双手双脚蜷缩在一起,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俞如曼美目通红,肝肠寸断。“你先送俞小姐去医院接受治疗。”
萧牧天对关岳开口道。俞轻舟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必须得去看心理医生,否则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关岳点头告退,带着俞如曼姐妹一同离开。萧牧天则是转入了金城商学院的小道上,独自漫步。很久没进校园,都快忘了学校的气息和样子。前方橙色的教学楼,与复式结构的图书馆交相辉映,道路两侧杨柳依依,湖畔碧波粼粼,清澈见底。金城商学院是重点高校,故此开学时间很早。有青涩稚嫩的莘莘学子,怀抱着书籍课本,跟同伴边走边笑地去上课。如果,自己没有去参军的话,应该也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毕业工作了吧?年方二十五,正值当打之年,事业和梦想堪堪启航。跟自己心爱的人前往同一个陌生城市,共居一隅之地,白天工作赚钱,晚上携手回家,也是他曾经所憧憬的生活。渺小、平凡,却也幸福、知足。与普通人一样。然而,造化弄人,命运不允许他平凡。而且,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此生不会平凡。他一步步自拾阶而上,距离天听愈来愈近,与此同时,他个人情感,也变得日益淡薄。无论恐惧紧张,还是喜悦愤怒,都渐渐淡化了,不起波澜。不是他感官变弱了,而是他经历了太多世事,似出家人一样,看破了红尘。犹记得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沈听澜祝愿自己:“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心怀梦想。”
可惜,自己走了她祝福的相反道路,在风华正茂的年龄,就已经看遍了世间百态,尝遍了世态炎凉。芳草萋萋的草坪中央,栽着一颗樱花树。春寒料峭,尚未开朵。萧牧天原地驻足,翘首以望。沈听澜,最喜欢樱花,连带着他都对樱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清风拂过,卷起一朵白里透红的樱花残瓣,迎风飘扬,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萧牧天的手中。“咔擦。”
有镁光灯闪过,再然后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后知后觉的萧牧天,扭过头来,就看到一位戴着毛绒球帽,白色羽绒服,可爱高挑的女生,正用拍立得对着自己拍照。在她身旁,还有数位商学院的女生,正用手机对着自己这边。察觉到萧牧天的目光看来,几位女生面带羞涩,红着脸快步离开。只有那位拿着相机的高挑女生,不但没有走,还近距离地靠向萧牧天,略带歉意地道:“同学,不好意思,刚刚你接住花瓣时的笑容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就按下了快门。”
萧牧天略感诧异:“刚刚我笑了?”
高挑女生取出照片,递给萧牧天。照片的背景是尚未开朵的樱花树,自己站在树下,抬起手臂接住樱花瓣,嘴角上扬,带着笑意。很自然,情不自禁。那一刹那的放松与微笑,所流露出来的魔力,确实很迷人。连萧牧天本人,都有些意外。“这张照片,我可以留下吗?”
高挑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萧牧天点头同意。女生非常开心,连连道谢,“我叫聂琴,是艺术学院摄影专业的学生。日后有机会,我想跟你做朋友。”
“还有……”走出了几米,聂琴回过头来,抬起右臂,握手成拳,为萧牧天加油打气道:“同学,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加油,奥利给!”
听到她的话,萧牧天有些恍惚。这些年来,他的笑容,大多带着侵略性,很少有这种纯粹的笑容了。若非聂琴那句“同学”,自己可能都忘了,自己与他们年龄相仿。或许,自己偶尔也该放松放松,多接触接触人间的烟火气。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漫步到校门口时,陈楠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先生,俞如曼小姐的那些不雅照片,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陈楠汇报道。萧牧天轻轻颔首,表示知道。在当今社会,想要威胁、毁掉一个女生很简单,只需要一张照片就够了。“另外,那几位逼迫俞如曼小姐,坐在车前盖上拍照的社会青年,也都抓到了,该怎么处置?”
陈楠请示道。萧牧天十指相扣,声音平淡:“一个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