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槿就将刚学过的舞偷工减料地跳了一遍,云依虽然不太高兴,但看在她琴技不错的份上也就未作计较。沈槿跳完后,薛妈妈走上台前说:“今晚是我们姑娘的初夜,老规矩价高者得,大家出价吧。”
凌熙待看清台上覆着面纱的女子后,视线便粘在她的那双眼睛上,她的琴声和沈晙的太像了,她那眉眼也与沈晙的一般无二。莫非沈晙真是女子?那她来碧鸢雅筑做什么?如果他不是沈晙,那她到底是谁?她和沈晙是什么关系?凌熙现在满脑子问号。大厅里已沸腾起来了,所有人都叫喊着“三百两”“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沈槿被碧鸢雅筑的丫头盯梢半天,一直在想逃出去的办法,她对大厅中的叫喊声置若罔闻,敛眉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计算着自己用轻功飞到大门口不被抓回来的几率有多大。师傅说过自己的轻功还不错,可门口有四个守卫,屋里座无虚席,从现在的位置飞到门口不被守卫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既然此路不通,只能另想法子。初夜的价格已经叫到了三万两。沈槿抬眼瞅了瞅那人,都城一位富商的儿子,这么 有钱怎么不捐出来,帮穷人过冬啊。沈槿翻了个白眼。那位富商的儿子看到沈槿看他,激动的站在了凳子上,叫到:“她在看我,她喜欢我诶,今晚我一定是她的入幕之宾。”
沈槿心想:“想要逃出去,只能再找机会了。”
初夜的价格还在往上飙。不知谁喊了一句:“白银十万两。”
大厅中瞬间鸦雀无声。沈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朝声源处望去,着实吃了一惊,凌熙,她怎么在这儿。怎么回来碧鸢雅筑阁,还买什么初夜,难不成被他看出来了。荣惟忠听到凌熙的报价,一时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表哥今日的行为很诡异。沈槿心中思绪如飞,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衣袖下的手悄悄握紧,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这位三皇子。薛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还有比十万两更高的吗?”
大厅里依旧很安静,看到没有人叫价,薛妈妈才对众人说道:“好!恭喜这位公子,今晚成为我们熏儿姑娘的入幕之宾。”
在场的男子看向凌熙的眼神羡慕有之,嫉妒又之,哦,还有来自荣惟忠犹疑探究的眼神,也有好事者起哄恭喜的,凌熙一律无视,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台上的人。此时薛妈妈将沈槿当作摇钱树,看向沈槿的眼神都冒金光。薛妈妈问凌熙怎么称呼。凌熙说:“熙公子。”
薛妈妈说:“今晚我们熏儿就归熙公子了,恭喜熙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带熙公子去准备。”
说着招呼丫鬟请凌熙去房间。其他人眼瞅自己没机会,就各自散开,找自己的老相好去了 。沈槿则听薛妈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不外乎要抓住机会攀高枝之类的废话,之后又被雅叶带到三楼,领进一间屋子。屋内的布置与此地格格不入,突兀且滑稽。鸾凤和鸣的屏风,鸳鸯交颈的帷幔,琴瑟和鸣的壁画,绘有并蒂莲的窗帘。龙凤呈祥的酒壶,绣上还铺一床红色喜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的婚房。风月场内搞这些,给自己织一场美梦吗?沈槿看到凌熙临窗而站,一身月白锦袍,身长玉立窗户开着,月光蓉蓉,夜风拂过窗帘,轻轻牵起窗帘的裙裾,附在它耳畔低诉情话,缠绵缱倦。沈槿走到桌边停下,敛息凝神,感应周围五里内除了凌熙没有其他人,沈槿心中稍定。凌熙凝视沈槿,似猛兽盯紧自己选中的猎物,不动声色慢慢靠近,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槿垂眸,轻声回答:“小女子名唤熏儿。”
槿熙置若罔闻:“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
沈槿回:“小女子就叫熏儿。”
凌熙再逼近一步,问:“你的琴是跟谁学的?”
沈槿心中一沉,道:“跟阁中的琴师学的。”
凌熙丝毫不信,步步紧逼:“你来碧鸢雅筑,到底有什么目的?”
凌熙以势压人,压迫感越来越重,沈槿被他追问的节节败退,心思急转,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黑瞳滴溜儿转,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说:“小女子是被卖进来的,来这里全是逼不得已,哪里敢有什么目的?”
凌熙伸直左臂撑在墙上,低头俯视沈槿,问:“卖进来的,谁卖的?”
沈槿被凌熙逼问得步步后退,后背已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凌熙脸色冷沉,声音冷得像冰渣,抬起沈槿的下巴说:“青楼里的琴师能教出那种琴声,你当我是傻子?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说实话。”
下巴被掐住,沈槿被迫抬头看向凌熙,凌熙瞳孔一震,眼前的人哭了……眉心微蹙,眼角泛红,眸中韵着薄薄的雾汽,眼底水光潋滟,看上去很是委屈,一双眼泪光闪闪,泪越聚越多,无声地滑出眼眶。凌熙从未想过,这双眼哭起来竞会是这般模样,他忽然很想知道这面纱之下到底是不是沈晙那张绝色容颜,收回左手便去揭那层面纱。沈槿早有防备,迅速伸手捏住凌熙抬着自己下巴的手的手腕,暗中发力,凌熙吃痛松了手,沈槿胳膊一转,一个旋身,挣脱了凌熙的禁锢,两个人在房间打了起来,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难分上下。凌熙盯着沈槿问:“你到底是谁?和沈晙什么关系?”
沈槿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后会无期。”
话音未落一掌破空劈来,凌熙急转却还是没有躲过,右侧前胸挨了一掌,凌熙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沈槿趁机跳窗遁逃,可能是因为前日跪的太久,也可能是刚刚一番折腾令被来就没好全的膝盖雪上加霜,人体的个个零部件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善待它,它就随时随地和你闹脾气。这不,正欲跳窗的沈槿,忽然体会到膝盖处传来酸疼滋味,腿一软,重心不稳,跌下楼去。沈槿骇得闭上眼,心想:这么高,我不会摔成残废吧。预想的疼痛并未传来,沈槿惊讶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楚霄今日奉父母之命,去参加太师府的琼华晏,原本打算只露个脸就走,却被太师柳直荀叫住,聊完公事又聊私事,不远处各世家高官的千金小姐频频向此处张望,明着暗里向楚霄送秋波,人群中忽然分出一条路,一位妙龄少女款款走来,身姿绰约,婷婷袅袅,由远及近,湖蓝色绫纱裙衣袂飘飘,柳直荀看到女子行至身前,露出骄傲的神情,向楚霄介绍:“这是小女柳汐薇。”
柳汐薇美目流转,嫣然一笑,向二人行礼,落落大方:“汐薇见过父亲,见过承康王。 ”楚霄看向柳汐薇,点头示意:“柳姑娘好。”
柳直荀笑道:“承康王年少有为,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以后大昱的社稷还要靠你们年轻人的来维持,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站这么一会儿,就觉得疲惫。”
柳汐薇:“女儿送父亲回房休息。”
柳直荀点点女儿的肩膀,看向楚霄:“我这女儿就是孝顺,”又转头对汐薇说:“有柳墨送我回去就行,这还有这么多客人,好生招呼,不能失了礼数。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这把老骨头要回去歇歇喽。”
柳直荀和柳墨离开。柳汐薇带楚霄及宾客欣赏府中各处景致,及各种珍惜花卉。太师府内一步一景,厅堂游廊依湖而建,湖水清澈,湖中有怪石堆叠的假山,和沙土石砾堆积的小块高地,露出湖面,上面绿树成荫,鸟儿欢唱。游廊上有砖砌的格式镂空图案,层次感更加丰富,穿游廊过青石桥是一座歇山顶水榭亭台,造型华美,四角装饰琉璃雕刻的螭吻。此处是湖正中央,远可观湖怪石堆叠的的假山,雀鸟归巢,听鸟语虫鸣,近岸湖底的石头翻卷而出,形成蜿蜒曲折,妙趣自然的湖岸。近可赏喂成群的锦鲤,鱼戏莲叶间,莲叶何田田。湖边种有垂柳枫树梧桐树,霞锦黄绸般层层叠叠掩映在湖水之上。经过月洞门,是后花园,各种名贵花卉争奇斗艳,香水月季,十八学士茶花,菊花,百合,昙花,木芙蓉,蝴蝶兰,木槿花,紫茉莉,姹紫嫣红,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墙上枝蔓缠绕,蔷薇爬满墙垣,一侧是葡萄架搭就的长廊,曲曲折折,绿叶舒展,层层铺就,清风吹过,墙上廊间,鳞浪起伏,绿涛翻滚。花墙上有不同样式的镂空图案,大家对各种奇葩名花赞不绝口,再往深处走,翠竹漪漪,清流涓涓,一弯新月拱桥在池水最窄处连接两岸。再入重檐八角卷帘凉亭,过百步桥,重回游廊。步飞廊,雕梁画栋,看亭台楼阁,水榭歌台,府中景色尽受眼底。一路走来,大家都对这太师府的设计赞不绝口,夸赞太师府邸各处景致精雕细逐,咫尺之内再造乾坤。回到正厅时,大家尚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