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薛冰瑶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头发上的水顺着发尾滴落在了地上,一阵“哒哒哒”的声音。镜子中那个消瘦女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气,只是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份愉悦来自何处。好心情直到陈景墨出现在镜子里便终结了,陈景墨从薛冰瑶手中夺过梳子,在她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我来吧!”
温柔,殷勤,薛冰瑶没有感受到陈景墨的温柔,相反觉得他心中一定有诡计,所以她必须小心提防。陈景墨每替薛冰瑶梳一缕头发,薛冰瑶就显得特别的紧张,生怕陈景墨下一秒在她某个不注意的时刻就对她做想不到的人,毕竟陈景墨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薛冰瑶双眸紧盯着镜子中的陈景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陈景墨看见又好气又好笑,打趣说道:“就算我再怎么好看,你也不用一直这样迷恋吧!”
说完,他随手把梳子一扔,“既然迷恋,那就跟我走吧!”
双臂一把把坐在凳子上的薛冰瑶扛起,大步向前走。“你干什么,陈景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薛冰瑶不停地用手拍打着陈景墨的肩,正好拍到了他的伤口,只听到“啊”的一声,陈景墨瞬间把薛冰瑶放了下来。抬头的时候薛冰瑶才看见陈景墨满额的冷汗,薛冰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埋着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而这次陈景墨连看都不再看薛冰瑶一眼,大步向着卧室而去。陈景墨在卧室找到吹风,提醒还站在门口的薛冰瑶,“还呆站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
薛冰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刚才还在生她的气,怎么不过两分钟却又迅速变了脸,甚至还那么殷情地要给她吹头发。虽然狐疑,可还是把心揣回了肚子里,她想看看陈景墨今天到底要做什么。人刚走过去,便被陈景墨一把拉到软凳上,他一手高举着吹风,另一手挑起薛冰瑶的长发,耐心仔细地吹着。“景墨,你其实不用……”薛冰瑶真的很困惑,陈景墨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用什么?”
陈景墨看了眼镜子中的薛冰瑶,很是不情愿的样子,把原本想说的话换了,“是不用对你这么好,还是你只习惯宋子文对你好?”
薛冰瑶原本舒展开的眉在此时慢慢皱紧,感到头疼得厉害,“这和宋子文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把他扯进来!”
挣扎着想从软凳上离开,却被陈景墨一把按住,“小心烫着,我难得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你影响了!”
谁影响谁呢?陈景墨你讲不讲理?这里话在薛冰瑶心里出现了数遍,可她一直强忍着没问,因为知道问了也没用,只能默默接受着这不情愿的享受。看着镜子中专注的陈景墨,记忆被拉到了薛冰瑶初识陈景墨的时候。那时的薛冰瑶还是薛家大小姐,不愁吃不愁穿,可是她生活得却一点都不开心。爸爸每天忙工作,妈妈总会接待没完没了的太太们,一个偌大的家,人虽多,可她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薛冰瑶很孤单。闲在家没事,便翻看家里的藏书,渐渐地迷恋上园艺知识,因为家里的内容不够全面,她便整天整天地往图书馆跑,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遇见陈景墨。那时的陈景墨也跟现在一样温柔,坐在图书馆阅读区往窗的位置,脸上有着暖暖的阳光,半倚靠着椅子认真看着一本商业书。而薛冰瑶则坐在陈景墨的斜对面手里虽拿着书,实际上却在对这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犯着花痴。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天,薛冰瑶连续与陈景墨在图书馆三次偶遇,陈景墨主动找她攀谈,做了自我介绍,渐渐地两人越来越熟悉。他们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恋人一样,从最初的约会到后来的牵手,再从后来的牵手到彼此的亲吻。那时候的薛冰瑶以为自己遇见了这辈子的真爱。无论爸妈怎么反对,不称同,她都一心想着嫁给一贫如洗的陈景墨。她终于得尝所愿了,可后来的一切让薛冰瑶始料未及,穷书生转眼成了薛氏集团掌权人,爸妈的突然离世让原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转眼变得支离破碎,薛冰瑶如同坐过山车般从云端跌到了谷底,美梦也在这里变成了恶梦。随着最后一缕头发从陈景墨手中滑走,薛冰瑶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清醒,虽然薛氏集团的土崩瓦解不是陈景墨直接下的手,但那件事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作为薛家现存唯一的后人,她不应该、也不能够轻易的原谅陈景墨。唇角的那丝微笑越来越淡,转而被完全的冷漠取代,原来已经因为陈景墨所做的一切而变得柔软的心,此时如同遭遇了电光火石般瞬间变得坚硬。“好了!”
陈景墨拍了拍薛冰瑶的肩,他转身放吹风,“冰瑶,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
薛冰瑶冷冷地看着陈景墨,深眸里藏着一丝恨,“如果你是想对昨晚的事和我说谢谢,那就不必了!就是遇到那种事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出手帮助他的。”
“哦?”
原来在薛冰瑶的心里,他陈景墨份量只能算得上陌生人,而刚才他做了那么多,又是梳头,又是吹头发,敢情在薛冰瑶眼里都是只作多情!垂在陈景墨身侧的双手渐渐弯曲,慢慢握成了拳头。如果可以,他真想掏出这个女人的心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陌生人你也用同样的方法给他退烧?别以为你能瞒住我你都做了什么!”
薛冰瑶当然不会那么做。只是刚才她都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满了,如果不点头陈景墨又会觉得在她心里跟别人不一样。为了不再被陈景墨纠缠,也为了让自己下足狠心,薛冰瑶应道:“是!”
陈景墨站在薛冰瑶对面足足等了两分钟,站那么站着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可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脸上有了笑容,而且越笑越诡异。“既然你都承认了,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我让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陈景墨猛然抬手一把掐住薛冰瑶的下颌,迫使着她。垂在薛冰瑶身后的手不断挣扎,因为呼吸受阻连带着话也说不流畅了,“陈景墨,你放开我!”
看见薛冰瑶双眸里越来越多泪光,陈景墨的心瞬间软了,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刚才都已经决定要跟薛冰瑶好好谈谈,此刻就因为她的一句话不能让自己舒心,他便又动怒了?迅速松开手,看着红红的下颌想要伸手替薛冰瑶揉揉,而她瞬间便躲开了。站在卧室里很久,两人都不曾说话。终于薛冰瑶开了口,“我饿了!”
“走吧,去吃饭!”
陈景墨拿起被他扔在床上的西装,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他想这也许是他和薛冰瑶合好的最佳机会。穿过庭院,陈景墨带着薛冰瑶往庄园对面的车库走。坐在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人欣赏眼前的风景,一人想着自己的事。十字路口,红灯刚熄绿灯亮起,陈景墨刚把车开了出去,马路对面一个小孩冲了上来,看着马上就要撞上了,刹车已经来不及,陈景墨一阵猛打方向盘。坐在副驾驶位的薛冰瑶被陈景墨的行为吓住了,以为他是疯了,拼命地踩刹车,最后汽车却在陈景墨的驾驶下稳稳地靠边停住。“你疯了吗?”
薛冰瑶抱着陈景墨大吼,“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陈景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任凭薛冰瑶把他抱住,死死地抱住,有一刻他觉得如果只有这样,薛冰瑶才会真正让他走进内心,那么他宁愿随时随地都这么一直危险下去。而现实的情况却是,五分钟后薛冰瑶擦干眼角的泪,恢复了一脸的冷漠。陈景墨带薛冰瑶去了A市最昂贵的法国餐厅,一流的环境,一流的美食,一条龙的服务,薛冰瑶很喜欢。只是以她和陈景墨目前所处的环境来说,实在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低头喝了半口勺子里汤,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薛冰瑶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沈如海突然就要追杀她和陈景墨。陈景墨是沈如海未来的女婿,按理说追杀这件事那是万万不会发生的。一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思及此,薛冰瑶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男人,他却一直只顾用餐,根本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你是想问我沈如海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吗?”
陈景墨等着薛冰瑶开口,可见她准备了好几次最后却都没张嘴,只好由他代替了。薛冰瑶看着陈景墨的双眸在此时闪了闪,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刀叉,静静听着陈景墨讲话。陈景墨从兜里拿出好不容易得到的录音笔,把它交给了薛冰瑶,示意她听听。薛冰瑶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他提起了薛冰宇三个字。“冰宇?说话的这个男人我听着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是梁佑明,是他和沈凌音两人合谋,扮着医生护士的模样害死了冰宇!”
冷冷的一句话传进了薛冰瑶耳里,听着如同万根针刺,抬头看着陈景墨的时候是满脸的难以相信,“为什么,冰宇和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
“因为我们!”
陈景墨虽不想承认薛冰宇是因为他和薛冰瑶的事丢的命,可事实却不容许他否认,“梁佑明和沈凌音他们俩个早就勾搭在一起,杀死冰宇的死就是想栽赃嫁祸,让我们不合,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光这些,沈凌音肚里的孩子也是梁佑明的,沈凌音她欺骗了所有的人,目的就是想让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