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良的话,高白愣在原地,这次之前他很看不起萧元胡,就算他武道天赋惊人,喝不过那些是天道馈赠,根本就不是他自身实力。只是没想到萧元胡竟有这般气魄,不依靠任何外力,想要走上李道然的老路。“徐良说的对,萧元胡来此,没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他的境界确实大跌,只不过底蕴深厚,绝非我们可以比拟。”
郑狗儿不动声色,上前一口喝干了葫芦里的红泥烧,最后破天荒的拍了拍高白的肩膀,“如果你不想张三前辈死不瞑目,那便跟我们一同回去吧。”
萧元胡这次来说的话已经非常明白,在半年之内他会尝试恢复修为,再次冲击武道至高境界,如果半年之期已满,他们不能跟上萧元胡的脚步,到时候整个大周天下,中无一人可以制肘此人。恐怕就算他们大周的军队,能挡住蛮族铁蹄,却也挡不住,继承了大周江湖无畏二字的萧元胡。所以他们三人没有时间悲伤,更没有时间继续沉浸在这种杂乱纷扰的情绪中,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是责任需要去承担起来。大周天下不能没有支柱,宏烈和李道然他们不在,做他们的衣钵和精神确实传承了下来,这些东西不可以断绝,将会成为他们大周未来的脊梁……远在草原的上京,南宫野坐在上书房中,面上的脸色阴晴不定,最近他都一直在密切关注雍州,没想到这一波一波的事情,让他都有些目不暇接。“我们的谍报是否准确?李道然,宏烈,张三,琉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南宫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三月的天气,虽然在草原上依旧风雪弥漫,可距离春暖花开的季节,也就近在咫尺了,他卯足了力气将皇权紧握在手上,想要一举歼灭南朝,他需要将整个草原都打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水桶。“接连六封谍报,每一封所陈述的基本上都很相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可以这件事是真的了。”
躬身站在大殿上的耶律仁康,脸上也是苦笑不已,天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走宏烈,他们蛮族已付出了巨大代价,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实在让他欲哭无泪。“如果是这样,朕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徐良,他们天驱,到底图什么?”
南宫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确实没有太多可质疑的地方,那几人的气机,就像黑暗中的冲天光柱,他的武道修为虽然不算太深,但当李道然几人陨落的时候,光华消散在天地之间,这种最直观的感觉肯定是不会错的。“陛下,徐良和天驱这么做,无非心安理得四个字而已。”
慕容数一声音低沉,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是劳心戮力,原本就很苍老的脸上,现在看起来更是老态毕现。“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好一个心安理得啊!”
南宫野慢慢站起身来,将双手放在背后,在大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半天,才仿佛若有所思,“这便是南朝和我们蛮族,最大的不同吗?”
蛮族皇室,秉承天道气运而建国,命由天定,天不可违,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金科玉律。而反观南朝,先有诸子百家争锋,提出各种思想学说,相互争斗了数百年,最后儒家横空出世,以天地立心,万民立命,往圣继绝学,万世开太平为宗旨,一举奠定了他们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定胜天的思想。南宫野在多年以前游历周朝的时候,就很清晰的感觉到了,在这两种思想下,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国度。草原的荒凉贫瘠,南朝的繁荣富华,那一刻在南宫野心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质疑的种子,在那时候起便被种了下来。后来的南宫野和耶律明珠两人,不遗余力的发展蛮族商业,想要借此推动整个草原的繁华,所以纳兰家才有机会,一跃成为了整个草原上炙手可热的商贾世家。“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或许我们在立国之本上,确实输给了南朝许多,咱们再这么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真的好吗?”
对于草原上皇权的弊端,慕容数一这位老臣看得极其明白,只是在过去几十年中,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是时至今日,以往的那些老对手们,不是被自己斩于马下,就是老而朽之,化作一抔黄土,如今的慕容数一身后已无偌大的家族,只剩下光大蛮族的心思和想法,这些在过去看来近乎于谋逆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说了。“话虽如此,但事关江山社稷,即便是朕也是自由不自在,久在樊笼里,不知何时才能打破?”
南宫野长叹了口气,李道然只身抗天,已经向世人证明,所谓天道并非不可战胜,铁剑张三更是拔剑直斩天门,让人只感觉心旌动摇,魂不守舍。“陛下,据臣所知,萧元胡三日前孤身前往雍州樊阳城,祭拜了李道然等人,返回上京之后便宣布闭死关,半年之内绝不踏出半步。”
“如果臣没有猜错,萧元胡这是完全摆脱了天道对其的桎梏,想要凭自己的实力冲击巅峰境界,不得不说,就在这一点上,这个家伙比我们看得更远,也走得更远。”
耶律仁康面露苦涩,萧元胡显然是在李道然的身上领悟到了关键的东西,这才索性不惜修为大损,也要摆脱天道,走上自己的极道之路。就是从单纯的武道而言,那玄之又玄的天道气运,对他们江湖武夫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梦寐以求却又心惊胆战的东西。天道不仁,苍穹之下皆蝼蚁,最近耶律仁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属于李道然的那根光柱熄灭之后,他竟然感觉到了天道,那种若有若无的虚弱。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耶律仁康很明白,必定是李道然让燃烧了浑身的气机修为,通过某种方式重创了天道。“哦?半年之内,他就想冲击武道至高境界吗?没有天道气运加身,萧元胡凭什么就这么自信?”
南宫野眉头一扬,显然是被耶律仁康的话震惊了,对于一个武夫而言,想要问鼎传说中的境界,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萧元胡天赋秉异,区区半年时间,传出去也足以耸人听闻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或许是萧元胡在李道然身上领悟到,作为一个强者应有的自信。”
耶律仁康双拳紧握,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是之前他们谁也没有预想到的,哪怕是雍州刘定方,也绝不可能提前预料的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整个草原都在疯狂准备南下,就算是朕想动,也为时已晚动弹不得,当今之计,还是在南下各项事宜中多费思量吧!”
“万事等到我们彻底踏平南朝江山,完成千古未有的南北大一统,到时候我们再做计较。”
沉思了半天之后,南宫野终于挥了挥衣袖,脸上露出些许疲倦的神色,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讨论下去,事关国本,岂能一朝一夕说改就改?慕容数一和耶律仁康两人,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现在整个蛮族的矛盾,都在于如何踏平大周,什么时候可以马蹄南下?其他就算天大的事情,也必须要给这个矛盾让步,当国家机器滚滚转动起来的时候,就算作为蛮皇,也断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否则无尽洪流之下,他也只能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下场。与此同时,建安城外六十里,那个身着破烂的老道士,正醉醺醺的拿着酒葫芦往嘴里灌,他一边哼唱着不着调的小曲。“粉红荷叶尖尖翘,池塘边的嫩妹儿生得娇,我拿酒钱换春风,杨柳细枝小蛮腰……”哼到得意的时候,老道士还不忘摇头晃脑,否则那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就在他的面前,冲他回眸一笑。就在此时,原本万籁俱寂的小树林中,忽然异变横生,两道碗口大小的灰色光柱从天而降,笔直砸在老道士的面前,老道士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身子摔倒在地。“赵淳,你干完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后,还敢返回建安?今日就别怪我们以下犯上了!”
两道人影飘然而落,挡在老道士面前。“哟?这不是我那两个,只知道躲在乌龟壳子里的师侄么?怎么今天吃了雄心豹子胆,刚从龟壳里爬出来了?”
老道士咧嘴一笑,挤眉弄眼的看向面前这两人,“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怪我这个师叔,踩到你们的狐狸尾巴了吧?俗话说狗急都要跳墙,更别说你们这样的千年王八万年鳖了。”
“赵淳,今天你就是说破天去,我们二人也是容你不得,大逆行事,天道不容,若非是你贸然出手,李道然也不会散尽修为,化身封印!”
站在老道士面前的,正是大周钦天监主事人之一的侯封蓝,只见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