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瓶点滴输完了,还有一瓶。他打了杯水给她,佟言的小手搭在一次性纸杯上,“谢谢。”
男人没走,就在她边上,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说话,只是坐着。他过了从前血气方刚爱冲动的年纪了,她能看到的只有成熟与稳重,他的眉目间有些像易明德。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周南川有一天如果老了,就应该是易明德那个样子的。佟言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不年轻了,甚至跟年轻人搭不上边,他是个饱经风雨的商人,是旁人严重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周南川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我现在好多了。”
她说完这话,男人眼眸深邃,佟言低着头,“你这次很给我面子了,我知道。”
“你把小栩教得很好。”
他依旧不理她,佟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周南川面前碰一鼻子灰。他不是小气的人,或许是真的把他惹急眼了。想起过去的事,她没忍住道,“对不起啊。”
“佟总。”
他终于开口,面上带着几分憎恶,甚至几分轻蔑的嘲讽,“除了说对不起,除了说谢谢,你特么……”“你特么还有别的话吗?”
称呼着佟总表示尊敬,但言语却忍不住的爆了粗口,佟言垂着眸子,让自己尽量调整出平时大气而胸有成竹的态度对她,但她做不到。她只是弱弱的说道,“没有了。”
除了这些,她还能说什么呢。周南川很认真复杂,等她输完点滴。拔针头后手腕有些肿,流了些血,他帮忙用棉签摁住,摁够了五分钟,手腕还是有些肿。“医生,这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正常的,回去就没事了,没流血就行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全程无言,男人开车送她到酒店。“我自己上去吧。”
他跟着她一起,送她到房间门口,佟言刷了卡开门,礼貌性的问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
他转身就要走,佟言又道,“等会儿我想陪小栩在县里走走,我还没陪他好好玩一玩。”
言下之意,能不能把小栩送过来。“我会戴好口罩,做好防护。”
“身体好了再说吧。”
她现在这个样子陪孩子玩,说出来就跟开玩笑似的。“可我今晚就走了。”
“那就多待几天。”
“周南川……”“还有事?”
走廊的灯光有些暗沉,偏橙色的,照在走廊的地毯上。佟言或许是病了,人比较脆弱,所以胆子也大了些,“如果你是我,家人以死相逼,你会做到不顾一切吗?”
只有两人才能听得懂的话,她隔了这么就跟他谈这个,显得突然又弱智。这几年下来,愧疚一直围绕着她,她得听到他的答案,让自己心里好过,她要说服自己,她这样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是她所愿。男人正面看着她,眼神坚定,“佟言。”
不是佟总,而是佟言。“我会。”
她瞬间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男人没有久呆,甚至没有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转过身离开了,头也没回。他说,佟言,我会。他可以不管所有人的死活,无论谁用什么方式逼他,他都不会放弃的,但是她不行,她以为周南川的想法会和她一样,顾全大局,顾着背后的家人。但他不是,他说的话让她腿软,几乎站不起来,负罪感加剧。她明明是想求得一个心理平衡的,她扶着门缓缓进了酒店,打开了行李箱拿出里头备用的香烟,翻来翻去,翻到了一根,打开后匆忙的点上了。抽完了一根烟,她回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用被子蒙住自己的整张脸,睡了过去。傍晚的时候周晨带着关悦悦过来看她,婚礼办完了,后续还有一些亲戚这些需要安置,周晨什么也没管,担心佟言的情况。“有人吗?”
“佟总,佟总!佟言,听得见吗?”
“喂……”又敲门,又打电话,佟言从床上醒来,浑身跟散架一样。两瓶盐水让她没有那么烧了,但身上还是发疼,她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周晨和关悦悦带了些吃的,“你好佟总。”
“你们好,进来吧。”
佟言没换衣服,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戴上了口罩,坐下给他们一人一瓶水,她眼皮发沉,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脸色还这么难看,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医生开了药。”
“你们这么忙还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