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哭得浑身直打颤,好像要将多年来所有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似的。甘心吓了一跳,拉着青梧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道:“娘娘不哭!甘心呼呼!不哭不哭!”
一边说一边顾着双颊往上吹气。青梧蹲下身子,抱住甘心,压低了声音抽抽搭搭,柔弱的双肩一颤一颤的,单薄的身形瑟瑟发抖。我突然无比自责,我早就该给她一个回应了,这样好的姑娘,我负了她太多太多,我太对不起她了!“青梧,别哭。”
我拉起她,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哪有嚎啕大哭的新娘子的?”
青梧一听见“新娘子”三个字,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我,不哭,也不动,我甚至怀疑她连喘气都不记得了。“傻丫头!”
我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有一种想要跟她抱头痛哭的冲动。这一次,真的解脱了!不单是我,青梧也终于解脱了!心肝跟阮郎归那一对不靠谱的夫妇真的是让人很无可奈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心肝直接把青梧拉走了,边走边说:“一个时辰啊!一个时辰之后拜堂成亲!”
“喂!起码要等到傍晚,挑个吉时吧?哪有大清早成亲的?”
我有些急了,这俩家伙的不靠谱程度已经严重地超乎我的想象了。阮郎归拽住我的手臂,就把我拖像客房:“啰嗦什么?什么吉时不吉时的?我跟心肝成亲那会儿,也没挑时辰啊!不也挺好的吗?快快快,别啰嗦了!赶紧跟我换衣裳去!”
昨日心肝与阮郎归才成了亲,喜堂的布置一点儿都没动过,喜服喜果都是现成的,只是没有新房。“要让我们成亲,起码得有新房吧?你能把喜服喜堂借给我们,难道还能把新房借给我们不成?”
我斜着眼睛蔑视阮郎归,这家伙,瞧他把媳妇儿惯成什么样子了!“我保证等你们要入洞房的时候,一定有一间各方面都满分的洞房等着你们!”
阮郎归一拍胸膛,暧昧地笑看着我,“春宵一刻值千金嘛!我懂得!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虚度的!”
我脸一热,默默地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了。想当年阮郎归是多么高贵冷艳的一个人!如今居然被心肝带的满口胡话,真是可悲可叹啊!被丫环仆妇们折腾了一通,我站在镜子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身大红喜袍,头戴喜冠,胸缠喜花,满身喜气,仿佛整个人都被丢进一个喜气洋洋的通红的世界中,触目所及,无一不是张扬的热烈的喜意。“好了没?好了就快出来!”
突然响起一阵踹门声,心肝的叫喊声嚣张地闯进耳中。“媳妇儿,能温柔点么?这可是咱家!踹坏了门没人赔的!”
阮郎归垮着脸,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心肝索性大力一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一道玫红色的身影一阵风一般冲进来。心肝在我面前站定,仰着脸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才长声一叹,摇头道:“夫子真好看!”
“有你好看么?”
我淡笑着问。“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心肝嘻嘻一笑,答案与前两次一字不差。心肝挠挠后脑勺,叹道:“有人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原来杀猪刀也是挑人的!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再怎么着,还是那么好看!”
阮郎归顿时拉长了脸,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不好看吗?”
心肝撇着嘴,斜着眼睛瞥他一记,傲然扬头,给他来了个默认。阮郎归顿时怒了,一把搂过心肝的腰,咬着牙道:“夫子再好看,那也是青梧的人,你就是再喜欢,也只能看看而已。我就是再不好看,也是你的夫君,你就是再不喜欢看,也只能看着!”
心肝绷不住笑了,瞪了阮郎归一眼,道:“好啦!我已经派人去邀请六十六叔和蓉姐姐,还有付大叔夫妇,昨日咱们的婚事办得那样冷清,今日正好借着夫子和青梧成亲的机会,大家聚一聚。”
“王爷,王妃,白将军还没收拾妥当呢!”
丫环突然插话进来,抿着嘴直乐,“王妃纵然再心急,也还需再等等,成亲毕竟是终身大事,总归是要精心打扮的。”
心肝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拉着阮郎归就走,一边走一边嘟哝:“好好好!精心打扮!你们慢慢打扮吧!我们先去别处看看。”
说什么去别处看看,这丫头是嫌我霸占着他男人,没人陪她了!很快,我就收拾妥当了,然而,心肝那边却没动静了,也不知道那家伙上哪儿去疯了,我想出门去看看,丫环却拦着我不让出去,说大婚之日规矩颇多,不能轻易坏了规矩,否则不吉利。我觉得这肯定是心肝作弄我,那家伙从来都不是个好孩子!一直等到天将晌午,心肝和阮郎归才姗姗而来,同时来的还有付恒与六十六郎一大家子,我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俩混账玩意儿居然丢下我们进宫了。可怜我和青梧饿着肚子空等了一早上!心肝那小混蛋一定是报复我昨夜拉着阮郎归喝得酩酊大醉,害她独守空房。在付恒与六十六叔、心肝阮郎归等人的见证下,我与青梧拜堂成亲,三拜花堂之后,在正厅开了宴。当年为心肝如疯似狂的人,只差一个皇上就齐了。付恒娇妻美妾,左拥右抱,我如今有了娇妻爱女,也算是圆满了。真好,真的。晚膳间,心肝对我们说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金麟,回到南疆去。六十六郎大惊,我也挺震惊的。六十六郎苦劝,心肝坚持要走,两相僵持不下,最终心肝做出了让步,再去辛府看最后一眼。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心肝一回南疆,三年五载的,怕是见不上面了,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多少机会能再见到了。不见也好,不见,不念,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