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怒不可遏,当场翻脸,把醉成狗的阮郎归一通猛揍,阮郎归是真醉得不省人事了,心肝揍了他一顿,他居然只不过像死狗一样哼哼唧唧了几声,连动都没动弹一下。心肝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索性跟我一起走,说想去看看孩子。我大喜过望,真没想到在她的大婚之日,她居然肯跟我和孩子一起过。虽然这并不意味这事情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可我已经喜出望外了。一路乐颠颠地回道我们租住的民居,青梧正在喂甘心胡萝卜条。这小家伙什么都吃得很香,就是不肯吃胡萝卜。青梧连哄带骗,甘心才勉为其难地赏脸吃了两口。我低低地叫了一声:“青梧,你看谁来了?”
甘心听到我的声音,小脑袋一扭,看见我的那一刻,小脸瞬间笑开了花,迈着小短腿蹭蹭蹭蹭地跑了过来。心肝蹲下身子,张开双臂,不料,甘心居然直直地冲着我跑了过来,看都没多看甘心一眼。青梧缓缓朝心肝走过去,红着眼圈叫了一声“小姐”,心肝淡笑着说:“我如今已经不是小姐了。”
青梧潸然泪下,笑道:“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小姐,看到小姐和夫子一起回来,我就安心了。”
我心里突然拧了一下。心肝抿嘴一笑:“没事的,别担心。”
顿了顿,又道,“我如今已经是王妃了呢!”
青梧的神色蓦地欢喜起来,反问道:“小姐做了王妃?”
心肝脸一红,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青梧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讲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听见心肝说什么“孤家寡人”之类的,还语重心长地对青梧说道:“好姑娘,就看你的了!”
我知道心肝的意思,她属意我与青梧成双成对,相伴一生。我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加入她们的谈话,便拿了胡萝卜条喂甘心,小家伙倒是给我面子,虽然一脸不情愿,还是皱着小眉毛龇牙咧嘴地吃了。我抱着甘心,她搂着我的脖子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可亲热了,我指指心肝,对她说:“快去,那是你娘。”
甘心看看心肝,歪着小脑袋思索了片刻,走过去,拽了拽心肝的手,仰着脸问道:“爹爹说,你是我娘?”
心肝容色一僵,缓缓吐出一口气,蹲下身子,淡笑着说:“小家伙,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姑姑,这位才是你娘。”
她拉过青梧的手,把甘心的小手递到青梧手里,笑着说:“青梧,谢谢你!”
“该我谢谢你!”
青梧眼里的泪水蓦地滴落下来。突然想起回来的路上,心肝对我说,她觉得孩子需要一个娘,我回她说,会有的。如果真的会有,大约就是青梧了吧!神思一恍,突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栽倒,那人大着舌头尖叫:“心肝!心肝!”
一把扑到心肝身上,惊喜交加地叫道,“心肝!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突然更加郁闷了。该死的阮郎归!都醉得爹娘都认不出来了,就在桌子底下好生睡他的大头觉呗!干嘛那么快醒过来啊!心肝一脸哭笑不得,使劲推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动阮郎归。阮郎归将心肝往肩膀上一扛,摇摇晃晃地转身就撒丫子狂奔,一边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老子今天要娶媳妇儿啦!见者有份啊!”
心肝一巴掌扇在阮郎归后脑勺上,笑骂道:“什么见者有份?你瞎说八道什么呢?”
“喜酒见者有份!”
阮郎归大着嗓门回道,哈哈大笑,十分欢乐。我心里突然就平静了,她开心就好,真的。“夫子,我们还不走?”
青梧笑看着阮郎归和心肝的背影,心肝还在阮郎归的肩膀上挣扎,双手挥舞着大声嚷嚷着“放我下来”。“是啊!我们也该走了!”
我黯然自语,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金麟,终究是我年少时候的一场芳春大梦,梦过了无痕。“夫子打算就这样空手去吃喜酒么?”
青梧眯着眼睛笑,一脸艳羡地看着那两道融为一体的背影。“你要去吃喜酒?”
我愕然望着青梧,她明知我为心肝心碎神伤,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参加心肝的婚礼?青梧回眸笑看着我,叹道:“夫子终归是想要一个圆满的,不是吗?”
我怔了怔,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暖流,握了握青梧的手,叹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青梧!青梧,我这一生能认得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青梧弯眸一笑,娇声道:“快走吧!乐安王那厮跑得那样快,咱们再不紧赶着点儿,怕是要吃残羹冷饭了呢!”
青梧说着,抱起了甘心,捏了捏她的小鼻头,笑道:“爹爹要带甘心去吃好多好多好东西,甘心开心吗?”
甘心那丫头就知道吃,都把自己吃成个球了,她双手捧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小脸一皱,无限怨念:“可是甘心肚肚饱了,吃胡萝卜,饱了!”
青梧强忍着笑,刮了刮甘心的小脸,道:“呀!甘心饱了呀?那不去了,好不好?”
甘心顿时急了,小脸一皱,满满的不乐意:“要去!要去!”
青梧大笑,亲了亲甘心的脸蛋儿,回眸朝我温温一笑:“夫子,走吧!”
我看着她们俩笑成一团的样子,只觉得阴郁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不少,笑道:“好,走,听你的。”
青梧抿嘴一笑,微微垂首,白皙修长的颈子漫起一阵淡淡的红晕。这一次,刚刚拐入乐安王府所在的街口,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着放过鞭炮的火药味儿,喜庆的气息扑面而来,唢呐声喜乐声震耳欲聋。“王府娶亲就是排场大,夫子你听,这还那么远呢,都闹吵吵的,朕热闹啊!”
青梧一脸歆羡,无比神往。我脱口而出:“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保证排场一定不输于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