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付……唉!”
阮郎归叹口气,无奈道,“论年龄,我比你大一岁,论爵位,我是王爷,你是国公,我比你高那么一些,论辈分,我与皇上是姑表兄弟,我还是皇上的表哥。可心肝却是你侄女,我……难道我也要叫你‘付大叔’?”
瞧着阮郎归那一张苦瓜脸,我突然特别想笑,于是别开脸,冷着声音道:“王爷饱读诗书,人伦大德自然是知道的,该如何称呼,王爷还需要问旁人吗?”
阮郎归一噎,脸色刷的一下黑了。皇上突然一拍桌子,皱眉道:“没事扯这些做什么?无聊!”
我一惊,立时反应过来,阮郎归是皇上的表哥,他要是叫我“付大叔”,皇上的脸面往哪儿搁?请过安,谢过恩,皇上在承安殿赐了宴,不同于上一次的晚宴,这一次是一张圆桌,众人围坐,就像寻常人家那般和乐美满。心肝仍旧是无比活跃的,如愿以偿嫁给阮郎归,当上了名正言顺的乐安王妃,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整个人都明朗了很多。黎冰凰一反常态,无比乖顺地坐在我右手边,很有仪态。孟青青坐在我左边,与心肝相邻,心肝好像很喜欢她,不时跟她耳语,说些悄悄话,然后心肝大笑,孟青青抿着嘴微笑。黎冰凰便是是皇上,皇上看她闷闷不乐,低低地问了一句什么,黎冰凰强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我瞧着,她的眼神很落寞。阮郎归是最心满意足的,时不时看一眼心肝,见她跟孟青青谈笑风生,也没去打扰,自个儿与我和皇上饮酒搭话。六个人,倒有三个失意的,酒喝得挺快,没多大会儿,我就能明显感觉到黎冰凰的眼神朦胧了,很快,皇上说话也大舌头了,我也有些头晕。酒足饭饱,我们五人告了退,摇摇晃晃地出宫。心肝手舞足蹈,一径儿拉着孟青青叽叽呱呱地说笑,大约是喝了些酒,再加上心肝的感染,孟青青不再那么拘谨羞涩,活泼了起来,脸蛋儿红扑扑的,被心肝拉着在宫里大步跑了起来。“付兄,我们要回南疆了。”
阮郎归抬头望了望天,目光追随着前方疯跑的身影,“我爹年纪大了,该安享晚年了。”
“心肝她……南疆湿热,她受得了吗?”
我心口一紧,去了南疆,以后就真的很难再见到了。“她说,她很佩服我娘。”
阮郎归笑笑,云淡风轻。我默默地垂下眼帘,轻声道:“去吧!你本就是战场上下来的,终归是要回去的。金麟不缺少一个乐安王,可是南疆需要一个阮将军。”
阮郎归一拍我的肩膀,正色道:“谢谢你!”
我了然一笑,没回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肝,真要是想谢我,就好好爱护心肝吧!当然,这话不需要说出来,阮郎归懂。“得,你家那位温柔如水的贤妻,被我家那疯丫头带上岔道了!”
阮郎归叹口气,看着前方的重重屋宇殿堂,无奈道,“人影都没了!”
我苦笑:“我只希望我那个温柔如水的贤妻只是偶尔被蛊惑了,可千万不要变得向心肝一样疯疯癫癫才好。”
到了正阳门,就见心肝和孟青青满头大汗,正倚着宫门喘粗气。见我们过来,心肝笑得跟朵花似的,扯着嗓子大喊:“喂!你们好慢啊!我要去看看六十六叔的孩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你还是少去吧,别把两个孩子带坏了!”
我笑着调侃,看了一眼孟青青,她接触到我的目光,脸一红,默默地低下了头。黎冰凰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我,居然没跟心肝呛声。接着去了辛府,黎冰凰和孟青青都送了礼物给两个孩子,在辛府用了晚膳,晚膳间,心肝正式宣布,明日一早就要和阮郎归去南疆。六十六郎很不舍,连声要心肝多留些时日,心肝却铁了心似的,执意要走,六十六郎留不住,无奈地看向我,连连向我使眼色。曲终人散,该走的总归是要走的,强留无益。这一次心肝喝了个酩酊大醉,搂着阮郎归的脖子哭得直抽抽,阮郎归温言软语地哄着。回府的路上,我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都画上了句号,虽不圆满,但至少,我最在乎的人得到了她想要的。“夫君,那个心肝,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儿。”
孟青青仰着脸看着我,醉颜酡红,眼神甜蜜中带着点点娇羞。“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儿。”
我点头,笑道,“青青,她是我二十六年来唯一爱过的女人。”
“我知道,从她给我那串项链的时候,我就知道,夫君与心肝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孟青青抿嘴一笑,“她值得任何人真心相待,夫君爱她,在情理之中。”
“你不生气?”
我诧异地看着孟青青。孟青青笑笑,神情很平静:“我为什么要生气?那说明你眼光好啊!你眼光那么好,主动向皇上请求娶我,那证明我也很好,对不对?”
……心肝果然把我温柔如水、羞怯娇柔的媳妇给带上岔道了!“心肝那么好,却嫁给了乐安王。夫君对她一心一意,几番出生入死,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老天不忍夫君孤苦终老,于是另外恩赐了一个好女人来补偿夫君,所以我是来拯救你的,你应该感激我,好好爱护我。”
孟青青双眼迷蒙,双颊娇红,咧着嘴笑得十分娇痴。“这都谁教你的?嗯?”
我好气又好笑,突然无比想念那个还没开口就脸红的大家闺秀。“心肝教的啊!她说每一个好女人都会有一个好男人与之相伴终生。她遇到了太多好男人,也负了太多好男人。她说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所以她希望你能够幸福,她说我是好女人,我会让你幸福的!她还说也许现在你的心还在她身上,可是总有一天,你会豁然开朗,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