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抑郁而终,蓉儿成了家,不再是付家人了,如今的付家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心里酸酸的,老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会儿突然特别想痛哭一场。就在这时,有人一瘸一拐地闯进来了。国公府没有拐子,会那样走路的,除了一个黎冰凰,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郡主,你来了。”
我叹口气,无奈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后脑勺上长眼睛啦?”
黎冰凰前半句话中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后半句话已经变成了惊奇。我回头,无奈地看着她,目光往她脚上一扫,笑道:“除了郡主,旁人的脚步声不会这般奇特。”
黎冰凰愤愤地哼了一声,怒道:“要不是昨天崴了脚,我今天肯定能把那个凶女人揍个半死!”
我诧异地看她一眼,只见她本就惨不忍睹的脸变得越发凄惨可笑,昨天被雨水泡得发胀的伤口才刚刚收缩,还没来得及结痂,她脸上就又添了很多新伤,还带着血迹。我突然觉得脸上一疼,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女孩子一旦动起手来,可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家手软,瞧瞧,专挑要害下手!“我瞧着,你这张脸是真不想要了!”
我没好气地说,“又去跟心肝打架了?”
“什么嘛!谁去找她打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是她打我好吗?她一看见我,就朝我扑了过来,跟疯狗似的,拉都拉不住!”
黎冰凰嘴一撇,两眼喷火地指责,“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也用不着这么黑白不分吧!”
我眉头一皱,语气微沉:“堂堂郡主,言辞粗鄙,成何体统?心肝的性子我了解,你如果不主动去招惹她,她绝对不会好端端的来打你。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惹她不痛快的事情,否则她还生着病,怎么可能拖着虚弱的身子跟你动手?”
大约是我的疾言厉色震住了黎冰凰,她撇了撇嘴,眼眸一弯,毫无预兆地掉起了眼泪:“你就是不讲道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说我!我只不过是奉了圣旨住进乐安王府,辛甘就闯进来打我!”
黎冰凰不胜委屈,眼泪汪汪地控诉。我听得十分烦躁,冷笑道:“奉了圣旨住进乐安王府?呵呵,你难道不知道吗?心肝与阮郎归早已经成亲了,纵然皇上不承认,他俩也是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夫妻,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赖在乐安王府不走算什么?别说心肝打你,她就是打死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付恒!你!你太过分了!”
黎冰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叫道,“你居然这样说我!你!你!你混蛋!”
我不耐烦地一甩袖子,冷然道:“我说过,我不需要宠着你捧着你顺着你,我的话你要是不想听,完全可以走。护国公府的大门朝南开,慢走不送!”
话音未落,我就憋着一肚子气大踏步离开。皇上一直喜欢心肝,他不肯承认心肝和阮郎归的婚事,我可以理解,可是黎冰凰一个外人,她干嘛非得横插一杠子?就因为十年前心肝没有乖乖地任由黎冰凰抢她的东西而打了一架,十年后,黎冰凰就要来抢她的夫君吗?真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刁蛮任性、小肚鸡肠的疯女人!我对黎冰凰的印象差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要不是冲着她皇亲的身份,我真想将她丢出护国公府,随她爱睡大街睡大街,爱睡破庙睡破庙!我被扫了兴致,烦躁得不行,怒气冲冲地回了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起床,研磨,铺开宣纸,提笔作画。我从小就喜欢丹青一道,对于作画不说炉火纯青,技艺娴熟总归是说得上的。况且这些年来,我做的画中,十幅有九幅是心肝的肖像,另外一幅还是她的背影,可以说,闭着眼睛我都能把她画得惟妙惟肖。一直画到东方发白,我才停了笔,一夜没睡,却丝毫没感觉到困倦。桌子上摊满了画像,工笔的,写意的,笑靥如花的,娇嗔耍赖的,神态各异,活灵活现。我看着满桌子的画,禁不住笑了,这张脸,大约会在我心里嚣张一辈子吧!终其一生,怕是摆脱不了了!我选了一副抱着心肝骑马在草地上飞驰的画,将画纸细细地卷好,用丝线束起,等会儿让派人装裱了挂在书房里。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进来。”
我淡声道,随手将画卷一递,“把这幅画装裱了挂在书房里。”
那人接过画卷,却没退下,而是打开画卷,细细地看了起来。我冷着脸怒目而视,发现来人竟然是黎冰凰,她的脸色很阴郁,写满了不痛快。“给我!”
我不悦地上手去夺,黎冰凰下意识收手,两下里一扯,画卷刺啦一声,被扯碎了。我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抢过黎冰凰手里的画卷碎片,冷冷地斥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