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眼前一亮,问道:“那如果我不是王爷,你是不是就肯跟我在一起了?”
我心口猛的一阵悸动,脑重瞬间浮现三年前他对我说待我不负初心的画面。三年前,金殿上他抗旨拒婚,三年后,他甘愿为我抛弃王爷尊位,舍弃荣华富贵。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即便再如何感动,我也不能忽略现实。我抬眼看他,他满目期待,真诚急切,我心中顿感不忍。可再如何不忍,我都必须将残忍的现实剖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你如今贵为王爷,尚且未必能护我周全,一旦不再是王爷了,岂不是更无能为力?”
我笑笑,残忍地看着他,“更何况,你如何不当这个王爷?”
黎昭新帝登基,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善待功臣这个面子他都必须得做,阮郎归既是功臣,更是皇亲,他的圣恩只会越发隆厚。阮郎归垂眸想了想,道:“那我自请守疆十年,皇上会允许的,你跟我回南疆,我总归是能保护得了你的。”
宁国侯老来得子,阮郎归虽然才二十来岁,他却已经六十出头了。他的位置必须有人来接,而阮郎归,是不二人选。“跟你回南疆,以什么身份?”
我蓦地笑了,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正妻是不可能了,侍妾?外室?”
阮郎归突然怒了,眉目一冷,厉声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我嘲讽地笑笑,道:“你是王爷,王妃不是轻易能立的,多半会是皇上赐婚。而我明显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我如何跟着你?”
阮郎归皱眉想了片刻,道:“心肝,我阮郎归倘若今生有幸娶妻,那定然是娶你。若是娶不了你,我宁可终身不娶!”
好感人啊!我冷笑,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冷了:“所以,你是要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我如今纵然落魄了,也万万不会如此作践自己!”
阮郎归急切地握住我的手,道:“心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心,我一天不能给你名分,就一天不会对你做逾矩的事情!若是能光明正大地结为夫妻,固然是十全十美的,倘若当真命里没这个福分,我安于守着你,护着你。我只想好好爱你,好好护你,许你一世安好无忧。”
我的眼睛顿时热了。他对我,竟深情至此!三年不见,他的心意居然还能如此坚定!我垂眸缓了缓,憋回去满腹翻涌的激浪,回握住他的手,道:“好,我跟你走。”
阮郎归一怔,忽而惊喜地问道:“当真?”
“我若是说假的,你就会不带我走了么?”
我故作恼怒,横了他一眼。阮郎归捧着我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不论你肯不肯,我都是要带你走的,当然,你肯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失声轻笑,这货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似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很霸道,比如我,当年的我,也是无比霸道的。物是人非,恍若隔世。还没感慨完,身子突然一轻,阮郎归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我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呀”的惊叫一声,他突然低头,堵住了我的嘴。许久,他才放我下来,我头脑昏沉,双腿发软,一落地就栽了下去。他大笑着将我收入怀中,打了个呼哨。院子里突然多了好几条粗衣打扮、仆人模样的身影,齐齐单膝跪地,静待命令。“收拾收拾,走!”
眨眼间,一辆马车驶进小院。阮郎归将我往肩膀上一甩,扛麻袋似的,撩开车帘将我塞了进去,他自己也跟着爬了进来。车轮的吱呀声惊回我的思绪,我呆呆地问:“这就走吗?”
“不走还留着吃晚饭啊?”
阮郎归低笑一声,捏了捏我的鼻子。“那……秋水他们……”我愕然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若喜欢,就带着,若是不喜欢,就随他们去吧。”
阮郎归温柔地说,看着我的目光里柔情似水。我搓了搓手臂,阮渣渣那混账玩意儿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眼神了?果然,时间是把杀猪刀啊!黎昭新帝登基,边地必然不稳,南疆短时间内很难平静,秋水怀着身孕,还带着孩子,还是让他们留下吧!我心里虽然十分不舍,却还是强笑着说:“这里很安静,很适合生活,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吧!”
“小姐!小姐!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不要丢下我们!”
马车蓦地停住了,一只手撩开了帘子,下一刻,安然被塞了进来,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叫着,直往我怀里扑过来。我抱起安然一看,就见秋水一手掐腰,一手挑着帘子,半个身子都探进来了,长天肩膀上挎着两个包袱。这速度,真是神了!我连连咋舌。“一瞧见王爷,我就知道小姐是必然要跟王爷走了,我们立即去收拾了行礼。”
秋水狡黠一笑,十分得意,“王爷待小姐始终如一,小姐跟王爷走,我们也就安心了!”
始终如一……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我和阮渣渣从前那一番龙虎斗是如何始终,又是如何如一的吗?阮郎归脸一红,尴尬地一挥手:“要走就快点,别耽误时间,滚后边去!”
说着,他一把揪起安然的后领,拎小鸡似的将她提了起来,一把塞进了秋水怀中,板着脸道,“自己的崽子自己带,我媳妇儿是给你们带崽子的人么!”
我的脸刷的一下热了起来,又羞又恼,横他一眼:“谁是你媳妇儿!”
不假思索地一拳砸了过去。阮郎归接住我的拳头,覆在自己胸口上,郑重地说:“心肝,不论有没有名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媳妇儿,唯一的媳妇儿!”
我……我的脸越发热了,无措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听那厮又贱兮兮地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小崽子,那我可得赶紧想法子让你嫁给我,好名正言顺地生个小崽子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