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愣了一下,忙低头应声。“还有,以后家里小辈成亲也不用让她回来了。”
张老又冷冷道了一声。管事再次应下。云戎笑道,“张老家风严厉,本王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张老连忙摇头,“老朽羞愧,羞愧啊!”
一个时辰后,下人来请张老和云戎入宴,宴席上众宾客已经落座,却都等着两人到了才开宴。……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众人有的已经醉倒,有的还在四处敬酒,兴致不减,入了夜,反而愈发高昂。来贺喜的宾客里有很多张老以前在朝中的同僚,或者他的学生,对云戎恭敬之极,连翻敬酒,云戎一直不能脱身。这也是他为何不喜欢参加喜宴或者酒宴的原因。宴厅内的冰缸大概是已经融化了,夏夜热浪滚进来,和浓浓的酒气混在一起,掺杂着汗味和喧哗,让人浮躁难忍。云戎得了个空隙,出去透透气。宴厅外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他在廊下站了片刻,不断有人过来行礼打招呼,云戎心中烦躁,向旁边幽静之处走去。宴厅后边是个小园子,宾客和下人都在前面,这边人少清净,空气清晰,让人舒爽许多。云戎被敬了不少酒,即便他酒量好,此时也不免头重脚轻。靠着树下的木椅坐了片刻,身体略舒服些,云戎揉了揉眉心起身,打算回去和张老说一声便回府。突然,寂静中有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跑过来,云戎站在那,眉头蹙起,眨眼间,女子已经到了跟前,一脸的慌色,看到他面上闪过惊愕,随即扑在他怀里,纤细的身体隐隐发抖,极力克制的呼吸里藏着恐慌。“怎么了?”
云戎皱眉,去扯她的手臂,自从早晨进了张家,一整日没看到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范文吟摇头,抱着他的腰不肯放。她抱的很紧,显而易见的紧张,完全不见平时的端庄从容。他听得到她的心跳,闻到她身上的幽香,淡雅柔和,像夜里静静开放的玉兰花。静了片刻,云戎嗤笑开口,“范文吟,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企图?”
怀中女子呼吸一窒,倏然抬头,明艳的面孔上有一瞬的惊愕,随即转为羞窘、尴尬,仓皇后退。她低着头,脸色稍显苍白,耳朵却是红的。云戎觉得这样的她反而多了些生趣,心头一软,问道,“怎么回事?”
范文吟转头向着身后昏暗幽深的小路看去,低声道,“有鬼!”
“有鬼?”
云戎长眸眯起。范文吟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云戎看了看被花木遮掩的幽径,抬步走过去。“别去!”
范文吟慌张轻喝。云戎回头看她一眼,退后一步,抓着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大步往前面走。范文吟本是害怕的,可云戎在这里,她心里踏实了许多,跟在他身后,也想再看看方才那“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脚下的石路拐了一个弯,前面林木葱荣,月色透不进来,光线更暗了几分。云戎脚步突然停下,转眸看向一片低矮的迎春花丛,眸光一寒,抬手挥过去,只听花丛后有人惨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范文吟皱眉,眼中露出惊愕。云戎带着她过去,只见一人捂着肩膀躺在地上,一身白衣,头发披散,一张鬼脸,血目獠牙,加上此时他疼痛扭曲的表情,甚是可怖。他看到云戎过来,挣扎着往后退。云戎在,范文吟也不怕了,盯着男人的脸,冷声道,“张广!”
张广瑟缩了一下,抬手用袖子遮住脸。云戎一双略带薄醉的眸子冷隽难测,“张老竟有这种孙儿,恐怕自己都是不知道的,现在本王带你过去,让张老见见你现在的模样!”
张广顿露惶恐,忙跪在地上,“王爷饶命,我就是和表妹开个玩笑,王爷恕罪!”
他本就不被祖父待见,今日的事若被捅到祖父那去,恐怕就要被赶出张家了。“你自己滚着去,还是本王让人带着你去?”
云戎声音冷厉。“王爷饶命,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张广吓坏了,抬起手臂胡乱的把脸上的妆容擦了擦,又对着范文吟磕头,“表妹,我真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错了,真的错了,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看到你我都绕着走。”
他脸被涂的惨白,獠牙也掉了,痛哭流涕的模样看上去已经没有半分恐怖,只有滑稽可笑。范文吟脸色清冷,心里对眼前的男人满满的都是厌恶,她冷静片刻,看向云戎,“算了,让他走吧!”
“表妹、”张广惊喜抬头。范文吟语气冰冷厌弃,“我不是同情你,是因为今日是跃表弟成亲的日子,我不想因为你让众宾客看张家的笑话,丢祖父的人!”
“是,是,我知道,以后我再不敢招惹表妹!”
张广慌张又庆幸的道。云戎脸色冷淡,抬脚踢在张广的心口,“滚!”
“滚,我滚!”
张广起身,强忍胸口剧痛,连滚带爬的跑了。范文吟脸色也不好,这般窘迫的时候又让云戎遇到了,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戎道,“你不该这样就饶了他,上次在碧海楼,那个当众对你不轨的人很可能也是张广的人,这种人不给点教训,只会一直恶心你。”
范文吟淡声道,“今日都是宾客,何必给外祖父家大喜的日子添堵。”
云戎明白范文吟的意思,她对于张家人来说是客,今日的事闹到前面,张老定然会重重惩罚张广,张家丢人且不说,张家的那些舅父舅母不会怪罪张广品行不端,而是怪范文吟在大喜的日子给张家惹事。也正是考虑到此处,他刚刚才放过张广。“没关系!”
范文吟抬头看着云戎,“明日我便回东宫去了。”
“小姐,小姐!”
远处纸鸢正在找她。云戎淡淡点头,“那你自己保重!”
说完没再多寒暄,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