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有能力医治。只要他不出手,丁欢终究难逃一劫。那一切都和他扯不上关系。但现在,若是自己死在这里,死在他这三间茅屋前,那公孙十三就绝对摆脱不了干系了。自己的死讯也一定会传出去,会传到二师兄耳中,更重要的是,会传到师父的耳中。虽然因为西陕轩辕墓之事,丁欢对师父鲁道元有一些埋怨,但他从未怀疑过师父对自己的关爱。到时候老头子的怒火一定会爆发,即便以公孙十三之能,想来也是承受不住的。丁欢思绪飘飞,但身上的寒冷却越来越重。连他的意识都已将慢慢冻结,变得越来越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丁欢感觉脑袋都已经有些发木时,茅屋内的鼾声陡然停顿,接着茅屋的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公孙十三再度走了出来。“轩辕气乃是世间至阳至刚之气,自带一股火力。你的内脏受了轩辕气的支撑,也已习惯了这股火力的存在。现在轩辕气抽离,你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冻僵,当然了,同样会从内脏开始,然后慢慢蔓延到四肢,最后才会传递到脑海。”
公孙十三已再度燃起了旱烟枪,低低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会感受到自己被冻僵的过程,运气好的话,甚至能看到自己身上结出冰来。”
他突然低低俯身,面部距离丁欢已不到一尺远,他口中的烟叶气都清晰地传到丁欢的鼻孔之中。借着如银般倾洒而下的月光,丁欢甚至可以看到公孙十三嘴角带着一丝清冷的笑。“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脱离鲁道元的门下,拜我为师,你不但立刻可以回到温暖的床上,性命无忧。而且我会把我的绝学回天手和七星度阳针一并传授给你。”
丁欢看着他,连目光都未曾闪动。他虽然开不了口,但目光之中的拒绝之意,却是清晰可见。“如此坚持,不过徒徒送了性命,何苦呢?”
公孙十三摇了摇头,再度转身,走近了茅屋之内,半晌之后,茅屋内显出火光来。火光温暖,明亮。可它的明亮能够传达到丁欢身边,温暖却是无法传来的。丁欢体内的寒意还在加剧,终于弥漫到了脑袋,他的发间和眉毛之上,都渐渐结出了白霜。他的双眸也终于闭上,人也昏迷了过去,而公孙十三也一直没有走出来。第二天丁欢的双目再度睁开时,天色已破晓。公孙十三终究还是出手了,丁欢暗道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口锅里。锅是铁锅,很大,若是量一量,直径怕不得有两米,深也超过一米,此刻被架在一个砖石围起的台子上,下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木材点燃的噼啪声不断传来。丁欢低头看,发现锅内是一锅水,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有些浑浊,看起来仿佛泥水一般,但却自有一股清香。他再一感知,发现自己则是被脱得精光,连一条短裤都不曾留下。呃……好吧。还好这水浑浊,倒不至于显露出身体来,否则自己这个状态,倒真是让人尴尬。下面火虽大,大锅内的水却始终不热。甚至紧靠着丁欢身体的地方,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碎冰。但锅下的火堆里却加了足够的木材,火势还在继续。二十分钟过去,那碎冰便渐渐消融,热力也透出来,传递到丁欢体内。公孙十三一直没有现身。丁欢也不去管他,得了这热力,身体上的寒意渐渐离去,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丁欢甚至不由自主的舒展了一下四肢。但随着时间流失,那热力更盛,丁欢终于变得难受了,锅底已传来嘶嘶的声响,锅旁的液体已开始翻起一个个的气泡来。这……是水要烧开了吗?丁欢忍不住响起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之时,曾在一年过年时和鲁道元去过村头杀猪的地方。一样的大锅,一样的热水,只不过唯一的区别当时锅内是一头大肥猪。而锅,是给猪退毛用的。丁欢的身体已渐渐变得发红,热气也开始难以忍受,他翻了翻身子,就要从锅里出来。虽然明知道出水之后,就是一丝不挂,但也不能这么被烫死吧……他一翻动,就带动锅里的水哗啦作响。“不要动,如果你还想好的话……”一道淡漠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公孙十三走了出来。他依然是一身的麻布衣服,还是握着旱烟枪,一口一口的抽着。他走出来,到了锅前,伸手进去,感受了一下水温,道:“还不够,继续呆着。”
说着话,他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材投入到锅中,并再度从旁取出了两个硕大的木材,放到了火堆上。顿时火势更旺。国内的热气也上升的更快。丁欢看了公孙十三一眼,果然不再动。随着大火继续,热力升腾,再度过了十分钟,丁欢感觉身体之内一动,似乎有什么被融开了一般,接着他喉头一痒,张嘴而吐。吐出来的,是一块紫黑色的血块,上面还似乎有着冰晶。有了第一口,后面便继续而来,一连吐了有三口,每一口都有一块紫黑色带着冰晶的血亏啊,只是一口比一口小。公孙十三静静看着,再度过了片刻,见丁欢再没有吐出东西,他才道:“好了,现在可以出来了……”公孙十三还是面沉如水,言语淡漠,但不知为何,他那淡漠的语气中,却又有着一抹说不出的关心。这让丁欢对他的印象都变得有一些温暖了。于是他说道:“呃……能先给我拿一件衣服吗?”
公孙十三翻眼,看了看他,停了有一秒钟,他转身回屋,扬手一条床单甩出。丁欢伸手接过,从锅内一跃而起,落地时,已经将床单裹在了身上。公孙十三见状,嘴角微挑,似乎在笑,但又收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