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个特地带过来的小盆栽，季燃起身离开了医院。
阳光穿过路旁树叶堆叠的缝隙，落在他身上，他抬手摘下了一片叶子，轻轻挲摩，体会着真实。
他倒是不会因为这些记忆而对莫念有什么芥蒂。
或许是天生的心理原因，他无法对任何东西做到完全的信任，哪怕那是他特地去找回来的，隐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
一段称得上奇幻的经历。
他曾经重生了一次，与一个高维生物做了契约。
然后他失败了，或者说他就没想成功，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喜欢那个女人，顶多就是觉得她的脸还不错。
他的时间被永远停在了执行任务的这十年，不断循环。
他的精神会被折磨，气运会被打压，所有的一切到最终都会事与愿违，所在意的东西都将会全部错过，最终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惨死。
这样看来，他好像又是爱那个女人的，他在惩罚的轮回里，只见了她一次，就为她放弃了一切筹谋，只剩为她报仇。
季燃也确实能回忆起跪在地上茫然祈求的绝望感，连指甲缝里被坚硬的泥土填满，又溢出血迹的痛楚都异常清晰。
但是季燃觉得他还没有那么贱。
要么是这段记忆仍有问题，要么是那个所谓的系统在骗他。
指尖转动着那个小盆栽，季燃伸指掐断了那朵命途多舛顽强生长的花。
而且莫念那边也不一样。
那些记忆残缺不全，但是季燃能感觉到，自己最初会爱上她的原因，是因为羡慕季临风。
羡慕他明明和自己一样的满身不堪，却可以被包容与爱惜。
够矫情的。
而且那孩子在前两次的轮回里都成了他的弟媳，可等到第三次，她却和自己那位弟弟没有任何交集。
包括现在也是，他的小朋友，并不会喜欢季临风。
季燃觉得，要么是他在那场奇幻的经历里还是改变了什么，要么就是莫念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花盆里，以一个绝对不正常的速度生长出来的茎叶，脑海内回想着小姑娘每一次找自己留题时候的需求态度。
他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还真是挺好。
——
——
【亲爱的，我有一个同事，好像因为太久没做护理，还频繁加班而出故障了，牠的中枢最近天天给牠反馈错误，但牠每一次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
2501感叹：【好惨哦。】
幸好牠是一个注重保养的统。
莫念听着小系统跟她分享自己的统界琐事，转头正对上季燃朝自己看的目光，她熟练的无视，继续在书包里翻找。
自从不让他睡觉之后，这人的上课日常就变成了盯着自己。
莫念觉得人与人之间，是真的很不一样，她也没见过季燃多么认真刻苦的学习，但他会的东西就是很多。
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蹭过脸颊，又按上唇瓣。莫念蹙眉，在那只不老实的手上拍了一下。
自从意识到之后，季燃的这个动作在她看来，就是想亲她。属于一种耍流氓，要拒绝。
小姑娘眼里的情绪很好懂，季燃被她的想法可爱到，配合的松了手。
看，是不一样的，他的小姑娘比记忆里那个弟媳可爱多了。
放学时分，季燃看着莫念收拾好东西，自然的去牵住她的手，却被小姑娘将软玉从掌心抽出去。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等她解释。
“这样不合适。”莫念微仰着头跟他对视：“我在网上查了，他们说异性之间的牵手，也属于比较亲密的事。”
“哦。”季燃反应了一下她的意思：“所以念念是想始乱终弃？”
莫念：“？”
他的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让我接近，让我习惯，再告诉我这样不合适？”
“我为你忍得那么辛苦，还天天给你留题，教你东西，到头来你连个便宜都不让我占？”
他笑了：“小孩，你有点不讲理。”
莫念：“……”
【亲爱的，他刚刚是不是承认了，他在占您的便宜？】
莫念：“…………”
莫念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人，很认真的询问：“你真的是去看脑子了吗？”
她怎么感觉这人的想法好像更奇怪了？
季燃失笑，手指尖又捏了捏她的耳垂。
他不清楚莫念经历过什么，但是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那小朋友曾经的年龄也不会太大。
太干净了，还什么都不懂。
他伸手勾住了莫念在校服袖子里的指尖，放到掌心，循循诱导：“念念讨厌吗？”
“如果念念是因为讨厌而想要拒绝，那我尊重。但是网上那些东西，没必要去听。”
“那是别人画出来的框架，念念不需要刻意的去约束自己。”
水润的黑眸微眨，莫念还是觉得奇怪，放学空无一人的教室，一个刚刚承认了心思不纯的人，正在跟她讨论该不该牵手。
……
“你想喝什么吗？”
回到家，莫念抱起出来迎接的小白团，转头看季燃。
他说要教自己怎么分析语文题意，莫念本想像之前那样去申请个教室，但季燃说麻烦，可以直接来她的住处。
这人最终也没有再跟自己纠结那个牵手的事。
“都行。”
余光瞥见紧闭的卧室门，季燃的目光停了片刻，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那一天，他的娃娃裸着足，踩着纯黑色的地毯推开他的卧室门看向他的视觉冲击。
他又一次的庆幸于莫念看不懂那时他眼里的欲念和深意。
莫念给季燃泡了一杯茶：“这个茶包是我自己做的，你如果觉得还好，可以拿一些走。”
她上辈子大学时自己在外生活了两年，学了不少东西，满心满眼的以为自己可以脱离那个家。
“唔。”季燃接过，看着莫念去喂猫的背影。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小朋友身上那种很违和的撕裂感，像是在刻意拘着自己什么。
如果小姑娘是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事，那这是和她失去的东西有关？
他记得自己当初抛弃的东西是“恨意”，所以他上一个轮回对季家那些人连恨都懒得施舍的报复其实并非本意。
莫念会选择什么？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是从她的成绩来看，应该不是智力。那就应该是情商之类的东西。
坐到桌边，听着季燃给她逐字逐句的分析一篇阅读的内容，还举了好几个不同的例子。在对比过答案之后，莫念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没有多认真的学习，对这些东西还能这么了解？”
季燃看着真情实感困惑的小姑娘，唇角微勾，拍了拍她的发顶，半真半假的道：“可能因为我曾经学过很多遍，所以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