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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唇枪舌剑(1 / 1)

周瑜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尤其是公孙度的注意。杨奎立则皱紧了眉头,他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将军或许真要坏他们的大事。周瑜既然敞开说,便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继续朗声说道:“再者,扶余国虽大,但是部落相对分散,国力尚弱,也不足以称为强藩。换句话说,他们未必能有娶辽东侯爱女的资格。”

王烈淡淡的笑着,站出来,表达对周瑜的支持。道:“主公啊,属下觉得公瑾说的极是。”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忽然打个哈欠,在平静的大堂上颇为刺耳。周瑜也微微一愣,倒是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辽东侯的议事大堂上睡觉。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留着长须,赤着脚,正在伸懒腰。至于公孙度帐中的诸将,则对于此人的无礼颇为不满。不过似乎也忌惮此人的脾气,敢怒不敢言。唯有中郎将杨奎立冷哼一声道:“管先生,今日主公议事议的是大计,先生若真不想听,在府中待着便是,何故来堂上做此等无礼之事!”

伸懒腰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管宁。管宁赤着脚站起来,从腰间拿出一卷竹简,笑道:“杨中郎将啊,你这话其实就毫无道理了。先周之世,周公为国家辅臣,遇人才而有吐哺之礼遇,故而造就大周八百年盛世。辽东侯若连这点胸怀都没有,谈何为陛下安社稷,为朝廷守藩篱!”

管宁通经史,先秦诸子,无不读之,尤重儒家。杨奎立武将出身,磨嘴皮子自然不是对手。公孙度则笑了笑,并没有责怪管宁。周瑜看着这个中年人,心中暗道,倒是特立独行的异人。管宁一边挠着自己的背,一边走过来,看着周瑜道:“没想到周将军这么年轻,还熟悉边事,倒是让老朽意外的紧呐!”

周瑜心中暗笑,史称管宁管幼安最是守礼,常以儒家弟子自居,没想到居然在议事堂上做这等疏狂之事,实在令人疑惑。或许他并不是想这样做,而是有意的试探。周瑜凭借《资治通鉴》的记忆,努力地搜寻着关于管宁的只言片语,抬头盯着管宁道:“有位老先生曾经讲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读书人,更是要胸怀天下。边事不靖,国家不宁,除了皓首群经,末将以为专心实务或许更有利于国,有利于朝廷。”

周瑜这么说,其实也是讽刺管宁平日里自恃通诗书的高傲毛病。管宁和华歆读书的故事,在后世的初中学生中都耳熟能详。众人都能听到周瑜话中的讽刺之意,就连周瑜身后的贾诩也有些奇怪,他认识周瑜以来,并不觉得周瑜是个性张扬,善刺之人,没想到他一上来,居然就直刺管宁只知死读书,而不知出仕于国。管宁笑道:“昔日屈子游汨罗,曾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天下糜烂至此,岂有丈夫安枕之地。”

周瑜摇摇头,笑道:“先生此言谬矣!”

“何谬之有!”

“相比屈子这句话,末将更喜欢渔夫的答案。”

“哦?说说看!”

““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管宁则笑着道:“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周瑜也不退让继续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管宁听了周瑜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武将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就连公孙度都脸露疑惑之色,王烈等文臣却听得津津有味。知道周瑜和管宁是在用屈原离骚中的话互表心意。当时诗书传家,是奢侈品。书简的数量极少,除了经史之外,其余诸书就连豪富之家也鲜有收藏。故而当世知《离骚》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北方人,对这本书的了解就更为寥寥了。周瑜并没有放过管宁的意思。他道:“曾经有一位老先生还说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若我等读书之人逢乱世而避之,置百姓家国于不顾,置朝廷君上而不顾,则茫茫苍生,如何安居于天下!”

管宁少了之前的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道:“你说的那位老先生是何人?官居何品!”

周瑜摇摇头,道:“山间一野人耳,不过末将有幸曾听得他一二言,顿觉茅塞大开,豁然开朗。也自觉之前纨绔之行颇为不佳,故退而读书,应左将军之邀为天下奔走,虽力若螳臂,然而意欲挡车矣!”

管宁哈哈笑道,向周瑜回了一礼,道:“甚好,甚好。恨不能生逢其时,与之坐而论道也。”

周瑜笑道:“管先生言重了,你我皆尘世之人,闻其音容便觉缥缈,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啊!”

“也是,也是!”

他忽然将笑容敛去,整装正冠,然后向公孙度行了一礼道:“辽东侯,臣多谢辽东侯款待之恩。”

公孙度没想到管宁忽然这般姿态,大惊失色,忙向管宁行了一礼,道:“先生学贯古今,天下称名,何故于此啊!能为先生做些事,也是应有之意啊!”

管宁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骠骑大将军一番话,确实让我有些汗颜。经年饱读诗书,却不及亭中一长耳!”

周瑜摇摇头,道:“若管先生愿意出仕,为天下百姓黎民做些事,本将有假节之权,便可征辟先生为官,如何?”

周瑜已经能看到管宁的改变,他向公孙度行了一礼,道:“想必辽东侯也不会阻止吧。”

听到周瑜要征辟管宁,而看管宁的样子,似乎也不准备拒绝。从心底深处来说,公孙度是不愿意的。但是周瑜也好,管宁也罢,公孙度都不愿意此时和他们交恶。反正管宁在他那里什么也不做,倒不如顺水推舟,留个人情给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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