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坐直了身体,盯着周伯,笑道:“自然不易,若是容易,刘勋也不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我。”
当时周瑜能为居巢长,一方面出于周瑜自己的意愿,另一方面和刘勋的意见也离不开关系。从周瑜拒绝袁术的那一刻起,周瑜就明白,无论是袁术还是刘勋都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众人听周瑜将庐江太守刘勋直呼其名,便能感受到,或许周瑜和刘勋的关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好。凌操思虑了一番,朗声道:“主公,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瑜道:“但说无妨。”
凌操道:“自古为匪者,离不开里应外合,以及豪门大族的支持。‘江上飞’吴刀儿能横行南巢湖数十年,势力遍及庐江周边江岸,小儿闻之色变,只靠抢掠是远远不够的。我觉得周老管家说很有道理。居巢是小县,先前曾听周荣军侯说过,乡豪薛氏主宰乡里数十年,每一任县长都得看他眼色行事,不然要么威逼利诱,要么江上飞就要压境抢掠,破坏县长的治绩。或许,薛氏是江上飞背后的金主也说不定。”
周瑜倒是没想到北方流民出身的凌操居然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么快就熟悉了庐江的情况,心里甚是欣慰。“凌军侯言之有理。”
周伯点点头。一直没有说话的周起说道:“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薛家在居巢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说不得还是因为王长史的撑腰。”
薛家的小女儿是王长史的小妾,关系自然亲密。“原来如此,那主公此次去居巢和薛家的冲突恐怕就难以避免了。”
凌操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周瑜看着他们,笑道:“冲突是肯定要冲突的,今日我召见你们,不仅仅是要听听你们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要告诉你们,我不去则已,一旦决定要去,那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众人一听周瑜的话,脸上的神色都微微一变。凌操虽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说道:“主公的意思是?”
周瑜冷笑一声道:“我周家和王家的矛盾整个庐江都知道,我就不相信,他薛家能让我安心去居巢做居巢长。所以,我是想告诉你们,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演武,下一次,恐怕就要在实战中检验你们的成色了。”
军人,终究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的。众人听罢,忙都站起身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周荣是急性子,笑道:“主公,别说一个小小的薛氏,就是王长史亲自来,我们也让他有去无回。”
“不错,不错。”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们就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
众人附和。周瑜扫了一眼众人,有些话他不得不提前说出来,毕竟,走出这一步,他们便没有回头路了。周瑜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道:“那倒不必,不过大家要明白,我蛰伏良久,此次剑一旦出鞘,必然见血,这是一条不归路。”
周瑜的声音有些沉,但是每个人听在耳朵里,却满是激昂的味道。“某等愿为主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众人没有一丝犹豫,全部跪倒在地。周瑜举起眼前的酒杯,对众人道:“诸位,干了这杯,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是主公!”
等周瑜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乘着夜色,周瑜去了一趟周氏祠堂,拜见了周家的列祖列宗。他一个人跪在祠堂里,说实话,即将要启程居巢,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这个身体的主人在这个时代很好地生存下去,但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他就别无选择。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周瑜看着那袅袅的香烟从香炉中冉冉升起,沉声道:“既然我成了周族的一份子,那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将周族发扬光大,让周族光宗耀祖。”
在祠堂的门口,婉儿和另外一个侍女湘儿两人端着为周瑜热好的饭菜,静静的侍立在门外,一直等候到天明。太阳从天边探出头来,将光芒洒向大地,整个大地都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色彩。在舒城南门,周瑜带着庞大的车队开始启程。此次南下,周瑜带走了桐乡的全部两曲家兵,扮做随从,押运三万斛粮草南下。周瑜的侍女婉儿和湘儿则坐在一辆华美的马车之中,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周瑜骑着马站在城门口,身边站着孙静、周起、周让、凌操、周荣等人,周伯留守府内,周伯之子周宴则随行南下。周瑜望着这有些陌生和苍凉的的城楼,叹了口气,自己从富丽堂皇的二十一世纪过来,多少还是要起点作用的。忽然,周瑜在城门口发现一辆典雅的马车。心中一动,对众人道:“你们且稍待,我去去就来。”
他不等众人回话,便夹紧马腹,驾的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马车上的人正是已经与他定情的明月楼花魁行首如烟。如烟从马车上下来,她半掩纱巾遮面,看上去有些瘦弱纤细。“君要远行,妾身不能相伴左右,此后日子,妾当闭门自守,以守名节!”
如烟眼眸深处已经氤氲着水汽,毕竟两人琴瑟和鸣,虽然只是短短数日,但已经尝尽人世间最美妙的情爱滋味,自然难分难舍。来自后世的周瑜知道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比情话最能安慰爱人的心。他向前一步,贴着如烟,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待我在居巢站稳脚跟,就立刻派人来接你。我临走时已经吩咐周伯,让他照拂你,如今我与你的事已经庐江尽知,只要我在居巢做些功业,晾其他人也不敢觊觎你。”
周瑜明白,他的地位越稳固,如烟的安全也就越能得到保证。“周郎!”
感觉自己的心尖都要酥软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