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更不简单。袁术多疑,能从他手里骗取信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陈垣想了片刻,说道:“听说他因扬州刺史刘繇逼迫甚急,因而要率兵渡江,解救家人。”
周瑜点点头,笑道:“孝字当头,伯符所为有理。”
心里却暗暗吃惊,刘繇被袁术赶往江东之后,两人已势成水火,以刘繇做饵,确实正中袁术要害。这个孙策,不简单啊!难怪前世的周瑜自从遇上孙策之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打天下,确实有几把刷子。只是,想到赤壁战后周瑜的遭遇,此刻的周瑜心中五味杂陈。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再好的朋友,哪怕兄弟,都有反目的一天,他本就是独生子出身,没有多少舍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习惯,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能将自己活好,就已经不错了。哪管他人瓦上霜!“是啊,我也没想到孙策能睿智到这个程度,就连父亲也说,他当得起江淮名将的称号。陆使君败在他手上,不冤枉!”
当时孙策和陆康交战之时,周瑜正好在荆州求学,因而没有来得及化解两人恩怨,等他听到消息匆匆赶回舒城,庐江太守陆康已经在府中自刎。孙策知道周瑜和陆康的关系,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暴行,将陆康的遗体给于厚葬,对陆氏宗族也派兵保护,送到了周瑜府上。周瑜将自己的思绪从记忆中抽回来,摇摇头,说道:“陈叔叔说的是,只是,陆伯伯担任庐江太守以来,轻徭薄赋,奖励后学,招揽人才,庐江大治。因为袁术的一己之私,自刎而亡,未免有伤天道。”
周瑜眉眼间流露出几丝淡淡的忧伤,对于他来说,陆康不仅仅是他亲家,更有超乎寻常的依赖感。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悲伤掩藏了。“父亲还说,陆使君战死,庐江恐怕再无宁日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陆康死后,原本希望出任庐江太守的孙策被袁术晾在了一边,任用了自己的亲信刘勋做了庐江太守。刘勋大族出身,眼高于顶,狂傲又有些书卷气,在庐江施政以来,将陆康旧政几乎全部废除。对于北地南下的流民,也大多采用驱赶了事,毫无体恤百姓之心,在庐江并没有获得多少人心。“是啊,流民遍地,又与刘表交恶,战端不息,往日富甲一方的庐江,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庐江地处江北淮河之间,历来很少受战祸的波及,就连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在庐江郡内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就是因为,庐江以富庶闻名江淮,只是现在却再无往日那般繁华似锦了。周瑜手中拿着一把羽扇,这是前世周瑜的心爱之物,刚开始的时候,周瑜还有些不习惯,可在这湿热的江淮之地,有一把扇子,却也能偷得浮生半日凉。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也别这么悲观,这不是你马上就要出仕了嘛,我爹爹说了,让我以后就跟着你混,总会有出息的。”
陈垣悄悄看了周瑜一眼,然后拍起了马屁。周瑜摇摇头,他穿着一身白净如雪的绸衣,带着头冠,一条玉带系在腰间,他将扇子盖在自己眼前的小桌上,盯着陈垣。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说道:“恐怕陈叔叔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吧!”
周瑜的话太突然,让陈垣微微一愣,瞬间又变了个脸色,满是油腻肥肉的脸继续堆着笑。“哪里哪里!不管怎么样,我是跟定你了,反正我爹爹也不喜欢我,若真闹僵了,撂挑子便是。”
倒是没有否认周瑜的话。说话间,马车已经到达了明月楼。明月楼位于舒城城南的繁华处,背倚河流,附近是舒城的货运码头,又是舒城歌坊酒肆最为集中之所,因此繁华异常。尤其是到了半夜,张灯结彩,舞谢楼台,灯火通明,直如天上人间一般。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暮气。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子早在门口等候,看见周瑜和陈垣从马车上走下来,连忙迎上来,笑道:“周公子,陈公子,奴家可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俏丽侍女,虽然艳丽,但多少沾染了风尘之色,比之婉儿的清丽,实在是天壤之别。周瑜还没有说话,陈垣嫌弃的一把将婆子的手打落,道:“今日如烟姑娘可有空否?”
婆子面露难色,道:“这个…陈公子有所不知,王公子今日已经包了如烟姑娘的场子,所以…”她话说到这里,不再往后说,便是希望两位公子能够明白,今日他们又是无缘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