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觉到小学时候常用的比喻句——风像刀在脸上刮过,我也一定会无比珍视和兰州的第一次见面。可惜我没有,我没有走出兰州火车站,没有郑重地说上一句:“兰州,你好!我是许幕清!”
关于兰州的很多事,我都是后来听江临提起。我知道的只是,那天的兰州冷极了。火车缓缓开进兰州站时我坐在窗边,透过火车窗看着外面的兰州,火车从这座城市中穿过,我似乎看到了兰州的大多数,但似乎又只是兰州的一小部分。兰州这座城市,它有很多值得我去了解的地方,它是一座透过视觉便可以感受到历史感的城市。我以为那天会下雪,雪会把整个兰州铺满,雪白、雪白的。西宁的那场雪很大,我生平第一次见那么大的雪,于是我以为兰州也会和不远处的西宁一样,下一场大雪。可兰州没有,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兰州在我心里就已经显现出了一股不平凡,而这股不平凡一直延续进我后来的生命里,慢慢融进了我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淌,逐渐和我不可分割。那天,我没能路过兰州的冰天雪地,于是后来总想着去看一看下雪的兰州。没有雪,可依旧冷进了骨头里。火车在下午六点到达兰州站,从火车上一下来凌冽的风便冲我脸上刮,我未扣起扣子的外套也被风吹起,寒意在一瞬间席卷了我整个的身体,很快我拉着行李箱露在外面的右手便被冻得通红。我加快了步伐,大步往前走,终于进入了室内逃离了寒冷。我怕了那寒冷,害怕再一次彻彻底底地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我没有出站,直接在站内换乘。后来,其实我后悔极了,那天我该出去看一看的。火车站似乎一直是拥挤的代名词,提起火车站便会想起拥挤的人群,那天的兰州站确确实实也拥挤,我拖着行李箱走遍了一楼二楼所有的候车室也没能找到个座位。往行李箱上一坐,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疲惫。再之后,K858次列车开始候车,开始检票进站。实际上排队检票的队伍分成两列,却让人很难辨别这队伍到底是几列。人很多,走得也都很着急,我几乎是被后面的人一路推着到了检票口。其实这种感觉我很熟悉,这样的场合我也经历了很多次,多到只有在翻看日记时才能知道究竟是几次。我时常把自己当作一个永远在路上的人,我也曾立志要一个人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只不过后来,每当我想要出去走一走时想到的都只有兰州;只不过后来,我最想走遍的也成了兰州。人们常说,遇见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本以为像我这样一个会遇见很多人,会走过很多城,也永远持洒脱心态的人绝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我往前的脚步,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对一座城恋恋不舍。可事实还是无情地把所有的以为撕扯开,撕扯得很拼命、很用力。于是曾经的我以为,也只是以为。我爱上了江临,也爱上了兰州;我对江临念念不忘,也对兰州念念不忘。我对兰州的很大一部分情感,都来自于江临。就像我眼中的兰州,很大一部分都有江临的影子;就像我对兰州的很多情感,很大程度上都和江临相关。我终归还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了一座城。我往着站台走,进入夜里,天气越加肆虐,一到室外冷风便又飕飕地刮,比之前还要狂妄,我脸上像刀刮一样的感觉比之前还要强烈,拖着行李箱、露在外面的右手这时似乎没了感觉——也许是真的太冷了。我目前的位置在十号车附近,我更加快速地大步朝前走,真的太冷了,我一秒钟都不想在外面多呆,不想冷风从我身上再带走些什么。十号车到五号车的这段路似乎很长,我记得我走了好久,可抬头看的时候还在七号车。不过还好,也快了。我又接着往前走,终于走到了五号车。在我前面大概有四五个人,排在他们后面,我只想能够快一点上去,我实在不想再继续呆在冷风里了。可似乎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我还是又等了好一会儿。我把火车票递给站在门外的列车员,她很认真地看过我的票又把票还给了我。火车停靠低站台,上车要踩几节阶梯。箱子很重,我一个人要提起来都有些艰难,更别说是提着它上火车了。我最怕的就是碰到列车停靠低站台的时候,那样提着重重的行李箱上火车就会变得艰难起来。我总是这样,去时什么也不带,可回来时却是又满又重的一箱子。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每次出发前我也告诫自己不要什么都往回带,可人似乎总有些习惯难以改变,我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我爱江临,后来也成了习惯。不过总是这样的我似乎也经常会碰到些好心人,比如在火车站人很多要提着行李箱的时候,常常会有人帮我提着走一段,而后再交还给我,我说一句谢谢。只是一句谢谢,我能做的也只是说一句谢谢。站在车厢内的列车员朝着我的方向伸出了手,我有些疑惑,没做出任何反应,他指了指行李箱,我这才把箱子递给了他。他一把接过我的箱子,很快提到了火车上。也没见他面露难色,我不禁想他手臂好有力。我上了火车,快要从他身边走过时又像以往一样地说了句:“谢谢!”
他笑着说道:“你这箱子好重啊!”
我不禁有些尴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