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邶的瞳孔微微一缩,虽然如此,然而他清楚,自己无形中绷紧的某根神经的弦松掉了。
明为完全不能够相信岁宁说出来的话,他眼睛瞪得死大,盯着岁宁眼睛充血。
偏这个时候,岁宁转过头来,同样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明为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他甚至觉得岁宁的笑容比裴邶的更加可怕。
在已经发现前者是个疯子的情况下,惧怕得明明白白,后者一向乖巧顺从,等来的被救的希望却并不是希望,而是另外一种毛骨悚然。
明为嘴唇哆嗦起来,脸色发白。
他这会儿表字清楚了些,开始小声求饶。
裴邶转头看向他,明为的声音又小了些,直被盯得闭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裴邶才抬步走向岁宁,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另外一面,露出的笑容仍旧好看,但是温柔之外却多了危险和病态。
他俯身撑在岁宁的身后的墙壁上,嗅着她令人安心的香味开口,“宁宁既然这样说了,我全部当了真,你已经洗不清嫌疑了。”
岁宁抬手搂住他脖颈,同他深深对视。
她是真的不怕自己。
裴邶隐约发觉自己对她的偏执的某种喜爱,仿佛开始被剖析,露出更多的其他东西来。
他闭了闭眼睛无声叹息。
终究是不愿让她见到血腥可怕的场面。
裴邶用指腹轻轻触碰她柔软樱红的唇瓣,又耐心地将她脸颊旁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说,“宁宁去门口等我,五分钟好么?”
虽然可能五分钟也能够做很多事情,但是岁宁还是听话地站起来了。
她搭着裴邶的脖颈没有松开,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趁着裴邶微微怔愣的时候说,“不要太过分,我还等着你送我回家。”
说完她就松开裴邶的脖颈抬步往外面走了。
然后打开门轻轻地把门关上。
5288被他们两个这一套搞得目瞪口呆,气运系统同样是。
气运系统是觉得,她不应该是来救走明为的么,裴邶要做的事情,可算犯法,结果她竟然来了一趟就走了?
走了……
完全不符合她这个人的形象啊,怎么看着是小白兔结果却是黑心肝儿呢?
而5288可没有什么遵纪守法的意识,它查到人格分裂症的时候,那词条和帖子说很可怕,可是如今看了,它摸着双下巴,莫名觉得裴邶很对它胃口哎!
他还可以再恶毒点儿的!
岁宁没管两个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的系统。
她走到门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嗯,没有闪光和转向,所以应该是被关掉了。
裴邶看到门关上,此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感觉,他呆呆伸手碰了碰。
画家刚刚看到岁宁来,却就被裴邶压制着沉睡了,不过也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会儿。
此刻醒来之后还是有些薄怒,“你这是做什么?”
“很明显是让你休息一下。”他的声音冷淡。
画家差点被气笑。
他又不蠢,而且和他共存多年,甚至常相互换用身体,他还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不想让他看见,让他感知。
画家同样冷声,提醒道,“我们可是一个人。”
裴邶没再说话,他重新将目光落到了明为身上。
明为刚刚没怎么听清楚岁宁对裴邶说的话,但是看到她走了,心中的不安简直扩大到了极点。
裴邶一步一步靠近,明为裤脚处有液体慢慢流了出来。
……
岁宁在五分钟之后等到了裴邶出来,他手指冰凉凉的,带点水洗过的潮湿。
裴邶将门关上,朝着她走过去,他似乎是有些热,外套已经脱掉了,搭放在臂弯,“抱歉,久等了。”
见岁宁好奇又安静地看关上的门,裴邶也没有避着,他解释说,“我已经没有太过分。”
5288趴在毯子上啃被子,一边还挂着个气运系统,它突然暂时不想吃它了。
听到裴邶的话,它慢吞吞滚了个身,【我也觉得不太过分,他就戴上手套,在明为面前晃了晃,说了几句话而已。】
怪没意思的。
岁宁没再继续问,她和裴邶离开办公楼,然后在门卫处拿了寄存的甜点,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这边地段好,不在商圈范围内,入夜的灯光已经亮起,隐约在浓密的树荫中。
岁宁挽着裴邶的手臂,然后将手趁机还揣到了裴邶的衣服口袋里。
裴邶手中提着甜点,任凭她动作。
前面的道路光亮也是影影绰绰的,树叶缝隙间落下光斑,风吹动的时候晃晃悠悠的动。
裴邶曾经无数次走过这条路,但是内心却从未如此安宁。
裴邶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岁宁带着裴邶回家。
是真的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屋子。
在门口的时候,岁宁没有放手,裴邶又呆怔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裴邶头顶的任务进度条。
在好感度之外,爱意值有了一半。
岁宁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她抬手拉了在此刻几乎显得有些木讷的男人。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心甘情愿替另一个人做很危险的事情,至少在她的意识中,似乎都是因为利益。
可是她却知道裴邶不是。
裴邶一开始进屋的时候显然有些不适应。
女子的房间跟他的截然不同,田园风的布置看起来温馨又清新,金黄色的草织杯垫,放在淡蓝色缀着细腻的白色蕾丝边的桌布上,桌上的陶瓷花瓶里还插着玛格丽特。
“喝茶还是喝饮料?”岁宁问他。
“喝茶。”
岁宁给他准备了甜点和茶,然后又点了两人份的外卖。
她不擅长厨艺,所以就不做这事了。
裴邶接过岁宁递过来的茶,手指触碰到岁宁的手,两人都是一怔。
指尖酥麻又异样的触觉,仿佛像是一根引线,在两人的对视中点燃,然后顺着手臂蔓延到胸口。
裴邶只愣了一瞬,随即就用另一只手拿过茶杯放到了小茶几上,然后左手微一用力攥住岁宁的手,将她拉入怀抱拥住。
他嗅着散发着香气的发,对于从她身上汲取安心和温度,“我还有些不能相信,宁宁。”
“倘若你不怕我,那你再亲亲我。”
岁宁讶然抬头,看见了他绯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