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见她开口,仿佛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
低低地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嗯?”
岁宁沉默了一下,把眸光从他得意的眉眼间挪开。
并不是很想看见他高兴的样子。
于是她眼光从他薄唇一扫而过,慢吞吞开口,“你嘴唇有些干,看着像树皮。”
话语中还有淡淡的嫌弃。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谢迟脸上的笑意一僵。
他下意识垂首去碰。
岁宁趁机抽回手走开,谢迟回过神来,以为她又要走了,骤然就要爬起身,“宁宁——嘶——”
岁宁回头,谢迟抬手捂住了伤口,这回是真拉扯得痛了。
“别动,你若再动,我就要叫罗生进来了。”,她嗓音柔软,带着认真表现的冷淡。
谢迟将手从伤口处挪开,剑眉拧起,腮帮子咬了咬,有薄汗从他额间沁出。
半晌没有动作。
岁宁见状,不由得抿了抿唇,去倒水的动作更快了好些。
谢迟扶着身形退回原位坐好,一杯清水就递到了面前。
谢迟抬头看。
女子方才靠在榻栏处睡,发丝凌乱了些许,还有几缕不安分的乌发卷翘在额顶,刚醒,面颊绯红困倦未褪,偏生她故意绷着一副冷淡的小脸,瞧着非但不让人觉得生分,反而感到心里柔软。
谢迟手没受伤,但他仍旧不怎么肯接。
岁宁抬眼睨他,谢迟这才接过茶杯。
然而却没有急着喝掉,他放低杯盏,清澈的水面如镜,清楚地映出他的模样,唇瓣的确有些干,但是却没有她说的那样丑。
谢迟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才把水喝下去,顿时觉得嗓子好多了。
“还要么?”,岁宁盯着他问。
她顺便摸了摸谢迟的额头,还有点微热。
手正要放下来便被谢迟抓住了,他将杯盏放到床头。
“宁宁…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他手在用力,想将岁宁拉过去,岁宁瞥了眼他的伤口,勉强走了两步过去坐下。
“蒋三小姐在你手上,即便你不急着出手,他们也会出现。”岁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起旁的。
谢迟毫不意外,她慣会转移话题,或者就沉默冷待。
“我说过会保护你,他既然伤了你,便要立即付出代价,我不会给他们再一次机会。”
“你是在赎罪补偿我还是借此苦肉计?”
岁宁做很多事都足够有耐心,她不赞同这种伤敌也伤己的法子。
这话说出口后,岁宁拧拧眉,这样说不对,但她忍着没抬头。
毕竟虽然今天罗存来报,但应该是谢迟给他下了封口令,罗存除了交代凶手的事情,别的都没有说。
岁宁觉得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很快说出口了。
谢迟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乖巧的时候像是加了蜜的温泉水,又甜又软,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肝地宠。
冷漠起来的时候就是下软刀子,哪怕温声细语,落到身上也真够疼的。
岁宁不懂男人这声笑的含义。
她记忆中没有跟太多男人交集过,他们都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她脑海中浮现的自己本来的印象。
所以和谢迟相处起来,两人虽然也算是熟悉了,她总是会带着一种生硬的习惯。
伪装亲密的时候可以装很好,因为她本身也有所扮演的那种温柔可人,然而有些本来拥有的东西却会随着时间显露出来。
容貌和伪装的亲近皆是虚假的皮囊,是自我保护的面具。
倘若深思熟虑,岁宁不认为谢迟会喜欢她。
当然,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也不需要谁的喜欢。
于是岁宁抿抿唇,没有纠正或者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片刻,一双有力的大掌绕后,蓦地将她扣压入怀中。
男人因为伤口牵扯发出一声闷哼,他很快压了下去。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岁宁头顶,岁宁能够嗅到谢迟身上淡淡的汗液味道混合着血腥味,但是并不难闻。
他低低笑,“这是你的真心话?”
“虚假的甜言蜜语听了这么多,你的真心话我更乐意,哪怕是刀子,宁宁——”,男人语速放缓,在岁宁头顶轻轻印下一吻,“这是意味着我更靠近你了么?”
岁宁杏眼轻缩,她下意识挣扎,入目一片黑暗,在男人的怀中。
“你是在自讨苦吃。”,她开口。
谢迟浑不在意,语气懒洋洋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么苦,别人不敢来吃,我倒是也省心。”
岁宁这回是当真被谢迟给逗笑了。
她唇角轻轻上翘,莫名其妙觉得这人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