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火炉中噼啪作响，烧的火炉也有些微微发红。
雪夜里除了火星跳动得声音，就是外面雪裹在海风中落下的声响。
院落中的少年慢慢的将手探出去，又飞快的捉回来，好像孩童摸鱼的动作：先慢慢的把手探进水里，不让鱼儿发觉，等到距离近了，再突然收手。
而且鹰眼也发现，海文虽说在打拳，身体也在不停的走着圆圈，脚下的步子一直再贴着地上的雪趟出去，有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
海文的姿势并不优美，但是动作一收一放之间，全身都在跟着摆动，身体用出的力气分散到了每一块肌肉上面。
感受着雪洒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又随着自己的动作飘落在地上，海文渐入佳境，这是他在打太极从未有过的感觉。
思绪也不由得飘回了以前。
赵家演武堂。
“兔崽子们，太爷从小就让你们学习太极，你们可知道什么是太极？”赵大伯站在一群十五六岁孩子们面前。
“太极拳？软趴趴的算不得拳法。”
“那是老太爷那个年龄才会练的，我们应该打直拳。”
“早上在公园里也能看见老头们打太极。”
…………
大伯看众人的反应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个年龄正是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便也没有难为呵斥他们呢。
“好了，都静一静。”大伯开口，“你过来一下。”
大伯指向孩群中一个年龄最大，身体最结实，身高也已经超过大伯的少年。
“你从后面抓我。”大伯背过身对着少年比划了一下。
少年见大伯背对自己，立刻按照大伯所说的朝着右肩膀抓去。
大伯轻轻一回身，右肘如枪一般，袭向少年的胸膛。
但是因为这是演招，所以大伯的肘击很慢，这也让少年有时间反应，双手本能的向前一推，格挡住了大伯的肘击。
但是少年哪里知道，在刚刚格挡手肘的时候，大伯的小臂就像鞭子一样，“啪嗒”向下一甩，手掌直接拍向了他的裆部。
这一下又急又快，力量就像子弹一般弹射而出，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大伯的手掌就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裤子。
少年吓了一跳，只感觉一股凉气从根部顺着脊骨一直冲到了大脑，不禁双腿一夹，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转身，肘击，撩阴。”大伯力道把握的很好，手掌一贴，就收了回去，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少年愣了一下，脸色古怪喃喃道：“这是太极中的一式？”
看到少年的反应，大伯很是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示他回去。
“这招在太极中叫‘撇身捶’。”
在演武堂的少年们虽然没有上台演招，但是也都被大伯那一招吓坏了，任谁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软趴趴的太极竟然还可以这样。
大伯又开始解释了这招的要点。
“拳术看似刚猛自成一家，其实都是从大枪术中演变而来的，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的转身，其实要打出两重劲道来，肘击要像枪击突刺，等别人格挡的时候，手臂顺势向下挥扫击打裆部。”
“我们在使用长枪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道理，一枪刺出，对手使用兵器抵挡，枪头反弹，反而可以靠枪杆的弹性把对手的兵器打落。”
“所以在使用这招‘撇身捶’的时候，也要理解枪技的意思。”
“你们且看我怎么用劲！”
大伯再次转身，肘击后小臂下甩，衣带被带出了“啪”的一声，如同鞭子在空气中抽击。
“最后这一下，手臂要甩出这个寸劲，最后再融入我们炼气诀中的气，太极才算是练到家。”
“”
这一招不仅仅是在太极中有所显现，同样在其他武学中也有类似的存在。
“比如说通臂拳中的摔碑手，八卦拳中的撩阴掌，形意拳中的转环崩拳……”
…………
庭院中的雪越来越厚，奇怪的是，海文的动作虽然缓慢，没有普通拳术的大开大合，但是他所活动的区域的雪也已经被他踏实。
一个圆圈的区域，和周围的积雪有了明显的差异。
没错，海文在雪中打的正是太极拳，不是马大师为了博取流量得太极八卦掌，而是货真价实，杨露禅大宗师的太极拳。
鹰眼看得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文突然停止了动作，双手猛地提到眉心，随后缓慢得按到腹部，左轻踩地面，吐出了一口长气。
鹰眼看的很清楚，长长得一条白气从海文嘴里射出，好似一支气箭。
他回想起海文在开始之前也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就是普通的气，遇到冷空气后形成的，而且很快就消散了。
但是刚刚那口气不一样，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鹰眼更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口气吐出嘴后，虽然缓慢，但是还是向前延伸了两米多。
海文打完收式，象征性得抖了抖身上的雪，朝着鹰眼笑着走了过去。
“师傅，怎么样？我的这套拳。”
看到海文邀功似的问自己，鹰眼心里也不禁觉得好笑，但是音调依旧是比较冷淡。
“有点意思，以前倒是没有见过。”
“嘿嘿，师父，这个拳法叫太极拳。”海文笑嘻嘻的说道。
“哦？这拳法看似柔弱没有技巧可言，但是仔细体会却能发现其中的刚柔并济。”鹰眼没有看海文，而是看向庭院中海文打拳的那个区域。
海文也没有想到只是看了一遍太极，鹰眼就能将太极的核心表露出来。
“这拳法你是和谁学的，你只学到了皮毛，想必会使用这种拳法的人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或许我还认识。”
海文一听这话懵了，他总不能说他打小就会啊，自学也不现实。
“额……我以前在弗雷凡斯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老人家，那个时候还小，只在他身上学了这些皮毛。”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鹰眼倒是没有怀疑，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些奇人异士。
“啊……他说，他说自己是山野老人，姓名不谈也罢。”
说到这里的时候，鹰眼看了一眼海文。
鹰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海文的话里有猫腻，但是也没有揭穿他。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啦，您也早点休息。”
说罢，海文朝火炉里面又加了两块木头，随后便回了房间。
反观鹰眼，没有再搭理海文，目光则是一直盯着海文打拳的那片区域，在听不到海文的脚步声之后，鹰眼朝着那片区域走了过去。
这不过去还好，当鹰眼看到那片圆形区域之后，眼睛竟然呆滞了。
海文在打拳的时候，左右脚一直没有离开圈中，而圈内的雪也是被海文踏实，映入米霍克眼帘的是一个太极图。
鹰眼当然是看不懂这个奇怪的区域，但是他能凭直觉感觉到，这个图案远远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鹰眼皱了皱眉头，喃喃道：
“太极……么……”
话罢，在那旁边，自己也像海文那般，调整呼吸，双脚平踏，凭借着刚才的记忆，比划了一遍太极拳。
这一边太极拳，鹰眼虽然没有做到动作流畅，有些时候甚至还要停下来想一下动作，甚至有些动作已经忘了。
于是在一遍过后，鹰眼又是推演了遍。
鹰眼自知，虽然有很多的动作都不对，但是他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有股异样的感觉，似乎体内的霸气蠢蠢欲动。
鹰眼停下了全身的动作，看着脚下凌乱的脚印和旁边海文踏出来的区域，那个太极图案已经被新雪快要掩盖住。
鹰眼沉吟。
“命运嘛……”
他只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向自己慢慢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