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初将门外的几人叫了进来。
谢弋和李径溪一看到南雁初满脸是血的造型，顿时大惊。
“血、血……”李径溪指着南雁初的脸。
南雁初一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钱顺，轻松道：“哦，是我的。”
想必应该是刚刚被桑姑抱住了头，蹭到了她身上的血。
“去医馆。”谢弋直接拍板，甚至还破天荒的关心了一下南雁初还能不能走。
“我来、我来背你。”李径溪自告奋勇。
但谢弋却好像不大同意：“你被绑了一天，刚不说手脚还不爽利。”他抿了抿嘴，又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想我来背，我现在就去叫驴车来。”
南雁初一愣，算是才想到他们是误会了。她摇了摇有些混乱的脑子，暂且将繁复的记忆放在了一边，摆了摆手道：“放心，我没受伤。”
反正一边的袖子也脏了，南雁初索性破罐子破摔，又用另一边的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鲜血拭去，白皙的面庞上头像是点缀了浅红的胭脂。让南雁初本就精致的五官，又多了一层氛围感。即使是穿着脏污的麻布衣服，站在破旧的屋檐下面，也难掩其中风采。
南雁初冁然而笑，问：“这下好了吧？”
微弱的灯笼下，是少女浅笑言兮的动人面庞。
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几分燥意，似是也吹乱了少年们的心。
此刻，谢弋和李径溪都没有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直到钱顺已经先一步进了屋之后，李径溪才提议道：“那个，钱顺他是看不见他娘的吧？”
南雁初点点头，提步跟了上去。
而谢弋留在最后，他眉心的小痣轻蹙着，被那灯笼晃神了好久。直到李径溪开口叫人，他才垂了垂睫，回过神来。
“谢兄，快进来，钱顺要开始说隐情啦！这对于我们写民生策论是有用的吧？”
谢弋扯了扯嘴角，走了进去，在线押题道：“近两年战事频繁，民生策论要么考难民，要么考地理环境，你以为上面的人会关注普通百姓的家长里短？”
李径溪摆了摆手，“总之，这是增长社会经历的好机会。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老师叫我们做真实的官，就是听老百姓说话的官，而不是会考试的官。”
这点李径溪倒是没有说错，谢弋点点头，站在了一边，将舞台的中心留给了钱顺母子。
当然了，这个“母”也只有南雁初一个人能看到。
桑姑先开口，而南雁初便负责将她所听到的事情，再转述给众人。而钱顺也是长那么大之后，第一次听全他母亲的故事——
“我自小便被棺材铺老板杜贵的亲娘买来，给他儿子做媳妇。他年轻的时候好赌，家里的钱都被他赌了干净，便将我典卖给了戏班子。其实按律法，人口是不能典卖的。那戏班子就是吃人的地方，女子进去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我不从，说要去报官，他们就合伙打我。当时……其实我已经怀了顺儿。也得亏是他命大，没有被打掉……”
“到了戏班子之后，我见识过他们的凶狠，便假装妥协。谁知那班主早就看清了我的把戏，他竟然让……竟然让整个戏班子的人都可以自由的出进我的房间。”
桑姑这话说的委婉，但是南雁初却听出了其中意思。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将顺儿给保了下来。我长得瘦弱，平日里穿的肥大些，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我怀了孩子。后来月份大了，就是想让我打胎，也要想想能不能留住高价买下的我。那时候我还没有登台，班主自然是舍不得让我去死。顺儿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必须要将他生下来。我知道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活着，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娘能救他。”
“我在平尧，跟一个送货的哑巴女娘关系不错，最后还是让她护着顺儿逃了出去，而我却再次被重新抓了回来。班主觉得留我这个心思活泛的，不仅不赚钱，还会赔钱，所以就将我高价卖给了一个六十岁的鳏夫。那人不行，只会在打虐中寻找快感。我每每想死，他还要花钱救我回来。一步不离的看着我……怕我咬舌自尽还往我嘴里头塞东西。我开始绝食，仅是一顿不吃，他就开始烦躁，最后竟生生将我打死。”
“我的一生都在被人买卖，无人看见我，更无人呵护我。戏子嘛，名气再高，也可任人践踏，更何况我只是戏子的玩物……我不能有脾气，因为在我身上，发脾气都是要承担后果的。”
……
南雁初听此，都想将这件事涉及到的所有人渣通通挂在城门口，鞭打三天，最后再让他们活活被烈日给烤成人干。
鬼，哪有那些人的黑心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