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昀和王恩泽气得连摔四个前朝官窑景泰蓝花瓶的人便是东宫太子梁炘燃。京城之中自从半个月前曝出空山求子之事,他一开始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在他看来,这事左右跟他没有关系。再加上后面被曝出来的那长长名单里面有很多都不是站在他这一派的。他当时还很高兴,派人出去一问,得知这事是自己这一派的某些人策划的后,他越发高兴了,反手就是一波赏赐。后来他也听说了状元夫人求子的传言,当时可把他乐得。想到身为今科状元的沈昀被这个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他就觉得松快。心道谁让他不知好歹,放着自己这个前途光明的东宫太子不巴结,反而整日里巴巴地伺候着他那时不时就要病一场的老父皇。这下教他看看,不效力于他,会有多惨。随着梁炘燃的赏赐发下去,下面实际操控此事的人越发看到了此事的重要性。于是便进一步将此事闹大。顺着梁炘燃的意思掀开了一大批他的反对派家中的丑事。尤其在端王子嗣的清白方面,手下人更是不遗余力地抹黑。把个好好的端王府搅得人仰马翻。却不知月满则亏,水满则盈。就叫梁炘燃把这一招借势泼脏水,乱人子嗣的招数玩儿的溜溜的时候,出事了。想害人者人恒害之。不知是谁说漏了嘴,将东宫太子参与流言之事捅了出来。好此深受流言之苦的朝臣立马就恨上了太子。当然表面上太子是君,他们为臣,自然不敢做什么。但心里却没那么好说话。便也齐齐开始想办法在暗地里操作,势要让他感受一把流言的力量。正好当时处于五城兵马司跟着王恩泽和沈昀两人前去折腾皇觉寺,无人去制止流言。如此一来,流言越传越快,很快有关太子的身世之事在京城流传了起来,几乎传得人尽皆知。此事事关重大,五城兵马司从皇觉寺一事中抽出空子来便立刻出动抓人。就连锦衣卫也都派出了各处爪牙,四下探听。只可惜,一开始只听到街面上有人在说,却不知到底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查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流言的中心旋涡地带竟然就是太子府。包括前面那些有关朝廷大臣家子嗣血脉的流言,这次太子身世的流言全部都是由太子府开始流传出去的。得知此事,梁炘燃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想想他的心情怎么能好得了。“去查,去查,到底是谁做的!”
梁炘燃双手握成拳头,气怒难消。“殿下勿急,此事不过是小计耳,不足挂齿,决计伤不到殿下分毫。”
驸马兼太子谋士刘俊生拱手道。心中暗道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这么点子事情就经不住了。终究是欠缺的历练太少,跟皇宫之中病榻上的皇帝一比,他就像个小白。只希望他们父子俩不要对上才是。否则太子根本没有胜算跟。“这还是小事,本宫的身份被质疑,此事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该如何是好?”
梁炘燃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的太子之位。这个太子他已经当了十多年了,虽然已经当腻了,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进一步。可是让人闹心的事就是这么凑巧,老头子已经缠绵病榻五年了。这五年来,他的病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旦发作起来就要吃药休养。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罢朝一说,坚持天天一大早地上朝,勤政不辍。这么多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在盼着,老头子好歹歇息一日,也让他这个东宫太子能够摄政一回。只要这权柄到手,再交出去就难了。可死老头子,就是稳稳地把牢了权柄不肯松手。原本倒也没什么。反正等到老头子死了,皇位铁定就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慢慢等着就好。可偏偏临着他老了老了,老眼昏花,神智不清的时候居然把废太子一家子召了回来。还将他身上的罪责全都免了,封了端王。梁炘燃一下子觉得压力山大。站在他身边的谋士和大臣时不时的就要来劝他一回,让他该拿出一些太子的魄力来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平庸的混日子。可他接连几回办砸了差事,引得生病的老头子很是不高兴。反观端王,为人处事极有条理,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行止端方,好大的魅力。——呸,这些话都是不识趣的手下人来回话的时候说的,他可不承认!安排在老头子那里的内侍迄今为止传出来的消息是老头子从未动过废太子重立端王之意。但梁炘燃却时常都要担忧这样的情况。所以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他实在不愿意流传出有关他的身世问题。就算只是别人故意散播出来的也不行。“哼……查,查到一个个的全都给我杀!”
梁炘燃越想越不爽,又要再砸多宝架上的玉摆件。刘俊生想劝说几句,一旁的黄国公却是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等到出了东宫,刘俊生忍不住故意落在后面,接近黄国公,问道:“国公爷适才为何阻止我谏言?”
黄国公乃是黄贵妃之父,太子亲外祖父。他与太子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太子的地位决定他的权势,他的权势保障太子的地位。他所做的决定自然是以太子最大利益为主的。“太子身世的流言必须得查。”
黄国公在这一点上是支持太子的。老谋深算的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人在借这件事情企图混淆太子的身份和血统。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是国公爷,此事皇上有意往下压,太子这个时候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查,只怕要引得皇上不喜。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说谣言止于智者。”
“非也,此事事关贵妃娘娘和太子的清白,非查不可。”
黄国公很是坚持。刘俊生叹息一声,只得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他看到了早就坐在里面等着他的亲兄长刘松生,他将刚才东宫之事说与他听,然后叹息一声:“血脉之事,不过是有人故意挑起的,为的就是让太子自乱阵脚,哎,何苦来哉要上这个当。”
刘松生却看得很透:“这就是那背后主事之人的高明之处。让人明知道是陷阱,却也不得不跳入进去。”
所谓阳谋也。刘俊生眉头一皱道:“哎,男女和血脉那档子事。这就好比黄泥马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怎么辩解都是无用的。我就怕殿下白瞎了功夫。”
刘松生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家弟弟,眼神里明显写着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粗俗的话。但想想这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这个理嘛!他眯了眼睛转向马车壁,靠着闭目歇息。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道:“你与长公主的事情闹清楚了吗?”
刘俊生冷哼一声:“闹不清楚了,泼妇一个。”
刘松生眼睛一睁,犀利的光芒溢出,厉声喝斥:“住口,她再怎么样都是长公主,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只要陛下在,你就不能把她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