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唐灵言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妖不需要睡觉，时莳靠在窗台上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旅人，饶有兴致。
见唐灵言起身，她晃晃悠悠飞到唐灵言身边，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酒：
“你今日要入教，不用准备什么吗？”
唐灵言伸了个懒腰，随手捞过一旁的衣服穿上：
“不用准备，入不了的。”
“倒是你，怎么了？”
时莳打了个嗝，干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贴着阿猛休息了一晚上，今天早上起来感觉精神特别好。”
这就是神兽的特别之处了，她身上的天地精华浓郁得让人醉醺醺的。
话未说完，她敏锐地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
时莳飘出了房间，就看见阿猛拄着树枝正摸索着往楼下走去，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心惊，时莳飞身到她身旁，云雾中伸出一双白净的手，扶了她一把。
“多谢”
阿猛收回手臂，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时莳回头看了眼房间，还是决定跟在这丫头身边。
刚走下楼梯，阿猛就转过身，正对着她，虽然她此刻只是一团云雾。
“你不用跟着我，也请你离哥哥远一些。你虽无恶意，却会无意吸走他身上的运势。”
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她与唐灵言一心同体。
时莳晃晃悠悠来到她身旁，化作与她一般高的女孩模样，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半威胁地说道：
“这可不行，离开我他会死哦。”
阿猛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末了握住自己的那一截树枝，往下走去：“罢了，我会看着你的。”
时莳回到唐灵言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完毕，正要出门。
“去哪儿了？”
他现在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时莳是否在他身边了，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度的磨合。
“看见阿猛出去了，就跟着去瞧瞧。”
“一个人？”
唐灵言拉开门走出去，顺便抓起一旁一件崭新的斗篷，那是专门给阿猛买的。
他急匆匆地跑过走廊，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看见阿猛端着个盘子，乖乖地站着，似在等候。
“阿猛？你怎么在这？”
阿猛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将手中的早餐往前面递了递：“哥哥，吃早饭。”
她面前的粥还温着，此刻正冒着热气儿。
袅袅热气之下，阿猛看起来多了分人味儿。
这么两天的功夫，她看起来已经很好的融入了人间的生活，不再如初见般战战兢兢，格格不入。
看来就算他以后离开了，阿猛也可以好好生活，那便是最好了。
唐灵言心中安慰，眼中含笑：“好。”
吃过早饭，唐灵言带着阿猛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前往茶馆，他与那男人相约之地。
他到达茶馆的时候，昨日约好的那大哥正在那里东张西望，手里嘴上都没停着，眼前的瓜子皮已经堆成山了，一看就是已经是等了很久了。
他远远地就瞧见了唐灵言，马上把他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按，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小兄弟，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骗我呢！”
“怎么会？谢某不是不守承诺之人。”
那大哥本就是豪爽之人，又在唐灵言身上倾注了不少“希望”，自然是态度非常好，还贴心地问他吃过早饭了没有。
寒暄过后，他拉着唐灵言急匆匆地往外走。
“大哥慢点，舍妹眼睛不好。”
唐灵言挣脱他的手，指了指一直乖乖站在他身侧的丫头。
那大哥这才发现一只默不作声地跟在唐灵言身后的阿猛，他瞧了一眼，咕哝了一声：
“你这妹妹我看着怪眼熟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唐灵言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阿猛挡在身后：“我们来这儿几天了，你可能在路边见过吧，不奇怪。”
那大哥本来就着急忙慌的，倒也没有再揪着阿猛不放，而是带着唐灵言往梦湖东南方走去。
新月教就建在那里。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十分钟路，终于算是走到了新月教门口。
唐灵言站在偌大的门牌之下，惊叹了一声，看起来新月教果然是十里八乡都信仰的大教，竟如此气派。
周大哥见唐灵言仰着头发呆的样子，隐隐有些担忧，分明就是很想说什么，却是硬忍着等唐灵言发问。
“这新月教好气派，得建多久？”
周大哥比了一根手指，对着他摇了摇。
“一年？”
“不对。”
周大哥摇了摇手，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又比了个一。
“一个月？”
周大哥哈哈大笑一声，神秘兮兮地说：“你根本想不到，教主只用了一晚上，就建成了新月教！！！那可真是活神仙啊！！”
活神仙三个字咬的又狠又重，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唐灵言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毕竟这么大的城镇，他是唐灵言遇见的，唯一一个质疑河神的人。
“一晚建成这样的教，幕后之人必定与妖有牵扯，咱们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时莳愉快地在他肩上跳了跳：“嗯。”
唐灵言与周大哥对视一眼，二人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心照不宣。
“我去转了一圈，确实是一只大妖！”
时莳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隐隐约约的兴奋与喜悦，毕竟来这里两三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疑似目标人物。
时莳一回头，就看到阿猛正看着她的方向，嘴角紧紧地抿着，似乎十分不悦。
“你如今恢复了多少灵力？对上那妖，胜算几何？”
“原本只三四成，因为阿猛，估计能打个五五开。”
时莳有些怵阿猛的目光，便隐匿了自己的身型，躲在了唐灵言的识海深处。
“听着是个不错的消息，一会儿若真打起来，你看着点阿猛。”
“……好。”（虽然感觉阿猛其实应该挺能打的。）
周大哥熟络得带着他走入殿内，这一进门，远远地就看到了大殿内的女神像，比云巢寺大雄宝殿内供着的释迦摩尼像还要大上一分。
跨过几道高高的门槛之后，唐灵言站在了女神像面前。
他抬起头，将女神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女神像有点古怪，但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这女神像有问题。”
他心中对着时莳说道，顺带着牵紧了一旁的小丫头。
“妖气很重，整个大殿之中，就这尊女神像妖气最重，恐怕是鲤织平时的栖身之所。”
听到鲤织这个名字，唐灵言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新月教主的名字。
之前在茶馆周大哥提到过一次。
“你怎知她是鲤织？”
“我向周围的小妖打听过。”
唐灵言咳了一声，跟着周大哥继续在大堂中转来转去。
这整整转悠了一圈，唐灵言还没晕，他先晕上了：“怎么回事，今天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兄弟，你现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看看啊！”
周大哥打开偏室的门，这一开一合的瞬间，唐灵言只扫到了长长的小路，后面看起来别有洞天。
“你跟去看看。”
他对时莳说。
“你一个人没问题？”
“没事，光天化日，她不敢做什么。”
他牵着阿猛，小心翼翼地领着她到了大堂外，可以看见门口走来走去的路人，不少人见他从里面走出来，都笑眯眯地与他打着招呼。
虽然他一个都不认识。
唐灵言闲着无聊，就教了阿猛拍手背的游戏，只不过他全程开闸放水，手背都给阿猛拍红了。
这丫头玩起游戏来实在是太较真了吧！
唐灵言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继续放水，就听到了后面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兄弟，今日是不成了，你明天再来可好？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周大哥说完，也不等唐灵言回应，马不停蹄地就往镇西跑去，一路上看到什么人，还招呼上一起去。
时莳出去转了一圈，带了情报回来。
“教内虽妖气厚重，门后却没有妖的踪迹，约莫是白日里去了别处。”
“至于那些人，他们都去谢府了。”
“说是，要见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