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拒绝的顾言棠抿紧唇，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又是漫长的静默。
李沈伦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气氛里多待，更何况他还记挂着程愫庭的状况，既然顾言棠没事，那他还是离开比较好。
直到他离开，顾言棠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呆坐在那里，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她猛地抬头，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开门，探出头，恰好看到李沈伦转弯上楼的背影，一刻不停地跟了上去，偶尔遇到眼神异样的护士，就虚弱地笑笑，“我就四处走走，散散心。”
见她没什么行动障碍，一般护士都是和蔼地回以笑容叮嘱她早点回病房。
好在医院的结构并不怎么复杂，顾言棠上楼之后正好看到走廊那头李沈伦拐弯的影子，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一转弯就看到尽头的急救室，原来这么近，只是李沈伦现在守在那里，她压根儿不能过去。
默默记住了位置，顾言棠转身往回走，内心却十分不能平静。
明明就是她该遭受的痛苦，现在全部加在了程愫庭身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问他的勇气，不，现在就算问了，也一时难以得到回答吧。
神志游走般回到病房，毫无力气地躺回床上，她的背还有点痛，应该是被强扑到地上，受了点小伤，才这么点小伤就无时不刻不再提醒她有多痛，那程愫庭的背呢？那程愫庭的痛苦呢？
顾言棠想着想着忽然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早知道就该和他完完全全说清楚，既然离婚了就不该打着他的名头到处乱晃。
怀着这样的心情又等了几个小时，在凌晨的时候，李沈伦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醒了。”
三个字，足以驱散顾言棠所有的睡意，不过她识趣地没有提出去看程愫庭，在欣喜之后回了一句，“替我照顾好他。”
李沈伦在电话这边讶异地挑挑眉，他原本以为顾言棠会提出来看望程愫庭，而他也准备好了拒绝的言辞，没想到顾言棠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样也好，免得他浪费口舌。
“嗯，我会的。”李沈伦淡漠地应着，这件事已经让他对顾言棠的印象降至冰点，如果不是程愫庭这个因素，他可能会直接提出让她永远消失在他面前的要求。
顾言棠不提出去看程愫庭，不是因为不想，也不是因为李沈伦会拒绝。
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好见面该说什么，况且，即便是过去，也要和李沈伦的时间错开，这段时间出现在李沈伦的面前，只是招黑。
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睡不着，也走不了。
无奈只能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窗边，站在那里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万籁俱寂。
她忽然很是迷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难道她就此和程愫庭纠缠一生吗？程愫庭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想着，忽然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医院大门出去，是李沈伦。
诶？程愫庭刚醒，他不是应该多陪他一会儿吗？
不过也好，这样她才有机会。
又站了一会儿确定他离开之后，顾言棠穿好衣服，摸出门。
熟门熟路地来到白天探过的地方，一个个房间看过去，果然在第三个房间里看到了那个沉睡着的人。
左右看看没有人，悄声开门走进去，现实直接到窗户边没看到李沈伦有这回来的迹象，这才走到病床边，轻声搬了把椅子坐下。
程愫庭睡得很熟，短短的头发有轻微烧焦的痕迹，眉头紧皱着，很是不安的模样，脖子也有黑黑的，整个背被包得臃肿不堪，高高垒起一大块，他不得不侧着身睡，看着姿势就很别扭疲累，难道这就是他皱眉头的原因？
顾言棠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好笑，嘴角扬起一小会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枕在他的床边，程愫庭毫无所觉。
顾言棠就着枕着的姿势看着他的侧颜，不得不说，还是那么好看，下巴的棱角没有改变过。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了一遍又一遍，而顾言棠在那些杂乱的思想里逐渐睡过去。
“她怎么在这里？”
李沈伦大清早来查看程愫庭的状况，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顾言棠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熟睡着，眉尾一扬，刚要高声说点什么，程愫庭忽然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被迫停声的人眼里先是闪过一抹惊喜，随后又冷哼一声，大步走到程愫庭床边，将手里的早餐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程愫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顾言棠的头顶，视线又落在她熟睡的侧颜，目光缠绵缱绻，李沈伦简直不能直视。
不过程愫庭清醒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简单来说，程愫庭的恢复能力还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
“你还好吗？”李沈伦以眼神示意，并没有问出声。
程愫庭默默点头，顾及着睡觉的顾言棠，在程愫庭的示意下李沈伦只能采取无声的交流。
李沈伦扫了一眼顾言棠，看看程愫庭，又瞄了眼他的伤，意思是“就让她这么睡着，你怎么给伤口换药？”
程愫庭摇摇头，不甚在意。
李沈伦在沉默里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两人的无声交流在顾言棠将醒的嘤咛中结束，顾言棠模模糊糊坐起身伸个懒腰，感觉浑身都舒展开了才开始注意到眼前的境况。
当然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程愫庭。
“你醒了！”语气里毫不掩饰欣喜，眼睛瞪得大大的，程愫庭被她眼里的光迷了眼，心脏急速鼓动着，轻轻点头，“托你的福。”
意在感谢她昨晚跑过来趴在这里守着他。
而这句话却让顾言棠骤然清醒，程愫庭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不都是因为她吗，她在高兴什么？
脸色蓦地沉下来，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程愫庭猜到她的心里所想，“不要想太多，我醒过来了就行了。”
他并不愿意这件事增加她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