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笑完之后又压低了声音，“不要告诉小庭我把话都抢了。”
说完还调皮地眨了下眼，顾言棠不由得有些感慨，程璟和他也是差不多年纪，每次去程家看到他都是一副严肃刻板的模样，要是他有刘叔一半和蔼，父子俩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在想什么呢？”毕竟是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顾言棠在走神，刘叔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问话里都是关怀，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我……”顾言棠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说，或者，该不该由她来说。
“想说什么就说，我也没谁可唠嗑的。”对面的中年人微笑着鼓励她。
“我在想，程愫庭为什么会和他的父亲闹到那个地步。”虽然直觉这并不是程愫庭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就随口问问。
刘叔的笑容敛了敛，长舒一口气，“这事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顿了顿，“不过大抵就是一个关心给得不多，一个又不肯开口要，程璟以为小庭可以照顾好自己，小庭以为是程璟并不喜欢他，久而久之，不亲近就埋了下来，后来程璟又再婚，大概是想弥补当年的缺憾，却补错了对象，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来说去，并不是程愫庭不孝，也不是程璟刻薄他，只是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愿意主动，就让矛盾愈演愈烈。
“那这关系……又可能缓和吗？”顾言棠并不想自己走之后程愫庭还和程璟这么闹着，自己好歹在他生命中存在过一段时间，出于私心，她还是希望自己多多少少能给他的生活带来变化的。
要是自己能帮他和程伯父和好，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转而一想，自己连气都还没有生完就想着帮程愫庭如何如何，实在是没有骨气。
她的一番纠结都看在刘叔眼里，刘叔哪里不知道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也不戳破，只是乐呵呵地看着她，心里对这个女孩子很有好感。
最开始在听程愫庭说他找到了真人时还担心她会不会被外界的环境改变，现在一看，果然如程愫庭所说。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正牌这件事，很是棘手。
就目前情况来看，要是直接告诉她，她肯定会误会是程愫庭故意如此来留下她，只能靠她自己想起来。
“你也不要担心太多了。”刘叔有意识地把她往自己的话题上引，“这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很大关系的，说到这里，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不记得了。”顾言棠十分诚实，按理说小时候的记忆多少都会有一点，但她的的确确是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关于她父母的事都是从别人嘴巴里听来的。
她也数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或是如何，但转念一想，那么狗血的事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也就没有过多思考这个可能。
“你不觉得这有点不正常吗？”刘叔循循善诱，语气还是温和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早年那点不切实际的可能又重新清晰起来，明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幼稚且空泛的想法，顾言棠还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难道……我失忆了？”
她并不是认真地问，只是随口跟着刘叔的话接着，刘叔笑着看她一眼，高深莫测，“也不是不可能。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在孤儿院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叔的声音忽然变得抑扬顿挫，渐渐地悠远起来，轻轻的，环绕在耳边，顾言棠一时有些绕不过来，本能地回答着，“从记事开始就是了……”
“那时候你身边都有哪些人？”他的声音更加远了，像是从梦里传过来一样，一些杂乱的片段从眼前闪过，有玩伴，也有孤儿院的教师，还有和蔼的食堂老奶奶，在众多的脸中，她忽然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但很肯定自己绝对见过她。
等她再要看清时，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归于平静，任凭她再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丝毫。
意识逐渐下沉，在一片空白里，顾言棠慢慢陷入沉睡中。
刘叔看着她，刚刚她急切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似乎想抓住什么，看来是有效果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想起来。
“刘叔。”一直心神不宁的程愫庭勉强处理完工作后就直奔顾言棠而来，不想她已经睡了过去，只能轻声叫刘叔。
刘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出去说。
“她情况怎么样？”刘叔一出去，程愫庭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
“看来你对她真的很上心啊。”刘叔调侃了一句，来自长辈的善意只是让程愫庭罕见地红了红脸，但也很快就淡了下去，“没什么大问题。”
调侃归调侃，刘叔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过，”不等程愫庭开口，刘叔就继续说道，“没有大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程愫庭疑惑地看着他，“她现在的状态很稳定，也就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程愫庭的表情暗淡下去，看他如此落寞的模样，刘叔也有些于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这样吧，之后多来几次，可能会好一点。”
毕竟是太过长久的事，顾言棠主观上又没有想起来的意志力，所以要让她自然而然地想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刘叔向来是个务实的人，不会给他无望的承诺，也不会一棒子打死所有的可能性。
程愫庭点点头，现下也只有这样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是把顾言棠逼坏了反而得不偿失。
“对了，你那小弟给你找了麻烦？”早上宋纪把资料发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有看清但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算不上麻烦，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带言棠来的时间还是有的。”程愫庭清楚刘叔在担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