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她已经能预知到程愫庭回来之后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了，还喝汤？她看是他是想把她剁了煮汤吧。
原本就心不在焉，在宋纪这通电话之后那颓丧的感觉就愈发深刻。
比起随后可能的惩罚，她更不愿意看到他的脸色。那种失望的眼神、沉默之下悄然流逝的信任。
煨的汤已经好了，飘出了的香味愈来愈浓，按理说这是顾言棠煲汤以来做得最好的一次，而她的情绪却越来越低沉，不知道程愫庭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会怎样回应自己白天的谎言。
眼看着时针指到十，门外准时传来停车的声音，顾言棠一惊，更加绝望。
“咔——”门被打开，程愫庭走进来，神情疲惫，一抬眼就注意到坐在灯光下的顾言棠，以及她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的汤。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动声色地把情绪收在眼底，平静地走过去，“还没睡？”
“嗯。”顾言棠稍微打起一些精神，朝他露出乖巧的笑容，内心飞快地盘算着怎么开口坦白比较自然，能争取到宽大处理，深思闪烁间盛了一碗汤隔着桌子递给了程愫庭。
程愫庭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拖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这期间顾言棠的手一直就那么举着，因为伸长了胳膊，手有些打颤。八壹中文網
那悠闲的男人视而不见，慢腾腾地拿了一个勺子，这才接过她手里的汤。
满满一碗，挺沉的。
想到她刚刚就这么任劳任怨地端着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程愫庭却高兴不起来。
她骗自己的事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讨好自己的态度。
虽然知道反省知道讨好自己是好事，但她的讨好看着怎么都缺乏真心实意，怕不是又是逢场作戏。
“汤不错。”程愫庭敛眉喝了一勺子，这过程顾言棠一直紧紧盯着他，既是期待他的回馈，又是在观察他的脸色。
不知道他会不会提，什么时候提。
如果不提的话，可能就此翻过，她短时间内要不想再和他提这件事，但如果经由他提了，出去的事她就想都不用想了。
而程愫庭就放任顾言棠一个人惴惴不安，兀自喝着汤，单就汤来说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不只是顾言棠一个人在思考，他也在抉择。
到底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揭过这一页，还是摊开来好好说个明白。
看她这样子应该也知道自己发现她撒谎的事。
他还没有这么犹豫过。
“愫庭。”沉默中顾言棠先开口，她决定先发制人，总是等着程愫庭出招难免出于被动的局面，更何况她只是撒了个无可厚非的谎而已。
刚刚的紧张真是多余。顾言棠莫名觉得想太多的自己傻得不行。
她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个体，撒撒谎也是可以原谅的，反而是她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嗯？”程愫庭闻言望着她。
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悠远的眸子里，顾言棠还是慌了一慌，才又镇定开口，“我今天和宋纪去看了看学校。”
轻描淡写地交代着自己白天的去向，顾言棠面上平静，心却聒噪不已。
“嗯。”同样轻描淡写地回答，程愫庭回答时漫不经心地错开和她黏在一起的视线，目光投向散发的浓汤上，掩饰眼底的隐忍克制，因而也没有看到顾言棠明眸里一闪而过的讶异失望。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责备，更别提对顾言棠撒谎的愤怒。
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顾言棠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他根本不在意。
“嗯，我就和你说一声，你喝完了就去睡吧，我先上去了。”没有被责备，没有被限制以后的行动，就连最基本的黑脸都没有见到，这本应该是极其幸运值得庆幸的事，顾言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起身离开，程愫庭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安然地喝着汤，顾言棠收回视线，假意镇定地回到自己房间。
将身体放松往后倒，她呈“大”字型瘫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刚刚程愫庭的脸色在她脑海里一点点串联起来，他心情是不好的，但是他不说。
为什么不说？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密切到需要他亲自出言责备？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让她心底隐隐难受。
更让她难受的是程愫庭回避的态度。
他似乎不想和她说话，回答里都带着敷衍。
越想越难受，正巧程愫庭开房间门的声音响起，顾言棠想都没想就猛地坐起来，打开门冲到他的门口，正要关门的程愫庭看着突然冲出来的人有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成淡淡的脸色，让开一条路让顾言棠进去。
“今天撒谎了，对不起。”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道歉比较正经，站在那里坦坦荡荡地道了歉，程愫庭余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收回去，没有搭话。
在他眼里，顾言棠的一切都是做戏。既然是不带真心的做戏，他又何必给予相应的心情回应。
主动道歉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顾言棠不无郁闷委屈，放软了声音，“我知道瞒着你出去是我不对，但是我不也是安全回来了吗？”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顾言棠就挑这个说。
而程愫庭还是无动于衷，这比他冷着脸更可怕。顾言棠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心底慌慌的，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她压根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生气了应该做什么。
想来之前的种种也都是他在努力配合自己而已。
“程……”中途放弃不是顾言棠的性格，刚要开口，却被一直沉默的男人打断，“顾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很久没有被如此正式称呼，顾言棠怔愣一瞬才明白过来，心中一阵难受，程愫庭还在继续，“你的安全是合约上约定的，所以你要对合约负责，而不是我。”
言下之意，不过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