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太，”宋纪刚确认完程愫庭的状况，上车之后汇报，“程总身体比昨天好些了。应该马上可以醒过来。”
顾言棠无言地点头，宋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一度以为你讨厌程总。”
“嗯？”顾言棠闻言掀起眼皮，和后视镜里宋纪的眼对个正着。她的眸色沉如墨画，像是能把人不自觉吸进去一般。
宋纪没有躲闪迎上去，心中更加确定自己那个隐晦的想法。
对视良久，宋纪收回视线，轻笑一声，“初见你时，你总与程总作对，处处不和，换做是谁都会这么想。”
“那现在呢？”左右无事，随意聊聊还可以打发时间，放松心情。
“看来程太太还是很在乎程总的。”宋纪笑意满满地回答她的问话。
顾言棠一愣，阖眼假寐，没有理会宋纪的话。
宋纪识趣转移话题，“你昨晚上忙了一宿，不回去歇歇吗？”
“不用，等他状况再好点我就回去。”
这话倒是回得快，宋纪颔首表示知道，不再言语。
到了晚上，顾言棠例行溜进去照顾程愫庭，床上的人脸色的确比以前一天好多了，她打了盆热水，拧了毛巾想给他擦干净，一边拧毛巾，一边看着男人的睡颜，觉得自己和那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差不多了。
脑海里蓦地闪过宋纪的话，她在乎程愫庭？笑话，有机会她只想离他远远的，现在这么尽心照顾他不过是因为她心中愧疚罢了。
想是这么想，然而眼睛瞄过去的时候，她自己也清楚，那种担心并不纯粹出于愧疚，只是多想无益，有那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郑龄珠和程誉阳。
状况明显好多了的程愫庭也没有怎么闹腾，这让顾言棠轻松不少，睡觉的时间也多了许多，这时间一多，就容易睡过头。
所以当她骤然惊醒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外头人声鼎沸了，赶紧把自己拾掇好了，又瞟了眼程愫庭，见他无任何异样，这才安心离开。
担心和郑龄珠撞上，她特意走了小楼梯，没想到刚一转弯，和池明姝迎面碰上。
“是你？”池明姝也没有想到会和她在这里相遇，讶异一闪而过，平静下还有一丝无措，她不会天真到认为顾言棠已经忘了她上次推她的事，不知道顾言棠会怎么反应。
顾言棠玩味地扫了她一眼，池明姝往后缩了一步，莫名有些害怕。
“来得很早啊。”
这话自然是反讽，池明姝有些瑟缩尴尬，“我才得到消息……”
程愫庭出事的消息自然是被封锁了的，但池明姝家族也不是等闲之辈，虽说消息迟了些，也不至于不知道。
一得到消息就急急赶来的池明姝不愿意直面郑龄珠，见他们走了大楼梯，才特意绕到小楼梯这边来，谁料到会碰到顾言棠。
“嗯，是该来看看。”顾言棠咧嘴随意一笑，并没有把池明姝放在眼里。
之前还会看在她是程愫庭照顾的人的份儿上才会对她留有情面，哪知她居然来阴的，敢推她？
跟她比演戏可还成。
池明姝早就做好了被顾言棠指责怒骂的准备，谁知道她只是这不阴不阳地嘲讽，但这比骂她更让人难受。
她心中不禁愤愤不平。
她一个小小演戏的，拿什么和她比？又有什么资格敢嘲笑她？
“顾小姐，”池明姝默了半晌，咬牙反击，“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要真的论才华论背景，即便我脱去傅家小姐的背景，相比之下，你还是不如我。”
她这赤裸裸的嘲讽让顾言棠忍不住嗤鼻，当真是没个脑子的。
和没脑子的人争论，只会拉低她的水平。
所以顾言棠只是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弱着声音，“这些我自然知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多余的想法。”
她这么示弱的样子让池明姝猝不及防，准备好的咄咄语句梗在喉咙里，堵得她一阵阵难受。
“哼，”池明姝长了张小家碧玉的脸，前阵子见面也是温婉得不得了，这可算是给她逼出了原本的模样，“你知道就好。”
顾言棠也没预料到池明姝还有这么一面，表面示弱，内心里琢磨着对策。
“那我先走了。”顾言棠懒得和她多说，露出一抹灵巧的笑，与她擦身而过，欲往楼下走去，脚刚迈出去，又顿了顿，回头望着池明姝，对上她疑惑的视线，灿然一笑，“我这不是怕历史重演吗？”
等池明姝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顾言棠已经下楼了。
她咬咬牙，又被顾言棠嘲讽了。
平日里都能忍下的怒气，到了今天忽然就忍不住，一想到上头还有郑龄珠那个老女人，她就更加不愉快，临时改了时间，追着顾言棠的脚步下去。
顾言棠刚走出医院侧门，就因为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顾言棠嘴角一勾，一旦露出本性还真是阴魂不散。
“池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她慢悠悠地转身，恭敬倒是挺恭敬的，只是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池明姝一时哑然，她只是想追上来和她理论，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追上来之后要说什么。
“你不是要去看你愫庭哥哥吗？”顾言棠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被她这么一怼，池明姝倒不好意思开口了，支支吾吾地接话，“改天吧。”
“哦。”顾言棠说着往旁边让了一下，“那你先请吧，还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顾言棠一张一弛，说的池明姝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被迫点头，又紧跟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说完又觉得不对，只是也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末了，顾言棠回到车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若是想讨程愫庭的欢心，还是要抽点时间去照看他。”
池明姝恨恨地看着她，唇嗫嚅一番，终于是把所有的话吞了下去。
“呵，咱们走着瞧。”池明姝在医院侧门口静立半晌，咬牙泄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