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
两人沉默片刻，顾至深最先打破沉默，“吃药多久了？”
看她刚才较为熟练地模样，不像是第二次吃。
宋宋掰开手指数了数，慢慢计算。
男人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要不要把脚趾头也算上？”
她还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用，十个手指就够了。”
十次？
呵，她还真有能耐了。
心情烦闷到极端，顾至深不惊不动点燃了一根香烟，修长的手指抬起又落下，青烟从薄唇中缓缓吐出，萦绕在女人的小脸上。
男人似笑着，神色凉薄，“宋宋，你如果觉着是宛若害的你而我袒护她，大可以找我们算账，而不是吃药糟蹋自己——还是你认为这样做更容易伤我？”
她有几秒的发怔。
这个男人能猜到的，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宋宋抿了抿唇，平静地看他，眼睛的焦距却是越过他的身子飘忽落在别处，“真觉得你烦透了。”
“嗯，我烦透了。”
“你要是每次都把措施做得好好的，我除非闲的骨头疼才去买药吃，自己没做好倒头来怪我吃药，还假惺惺表达自己的内疚。”
宋宋很久没有这么犀利地说话了，一改她以往温良软弱的性子。
顾至深指腹摁了摁眉心，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很早就知道她骨子里并不软弱。
像是刺猬，平时袒露的都是柔软的一面。
“你这是恼羞成怒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他漠漠地说，又顿住。
“我假惺惺。”男人低低缓缓重复她话中的四个字，无波无澜，“随你怎么样。”
他其实可以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也明白她说的不过是气话。
他如果一点也不关心她的话，用得着大周末的因为她把包丢下，亲自开车跟上送过来、
如果一点也不关心的话……只顾着自己感受，每次在床上，不做措施不是更爽吗，她吃不吃药关他鸟事。
然而他们只是保持沉默，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重，渐渐地，他们拉开了距离。
顾至深把她的包扔在了车顶上便走了。
宋宋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手脚迟疑缓慢，不知自己怎么拿包上了车，到了片场，神色恍恍惚惚。
明明，她才是该生气的人……
进入工作后，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大脑完全不受控制。
宋宋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快被许凝心发现。
“妞，你看上去很像一个怨妇。”
“有吗？”
“瞧你脖子上的草莓，你男人不会又对你强来惹恼你了吧？”
宋宋沉思了会，“只是吵架而已。”
“原因。”
原因……她觉着是因为他袒护妹妹，但他应该认为是她吃药的缘故。
“哦……你觉得是顾宛若想害你？”许凝心听完后托腮，声线温凉沉稳地解释，“我也觉得有可能，但没证据。”
“你无法体会到他说顾宛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样子。”
许凝心毫不客气地噗嗤笑出了声，“日，她要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那我连个细菌都不敢弄死。”
“别闹，我认真的。”
“好好，不闹。”许凝心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现在和他闹别扭，因为，你之前想要的水晶象棋要在拍卖会上拍卖。”
“什么时候？”
“明天。”
宋宋呀了声，翻开手机上的日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那副象棋听说很稀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之前又是某富豪的收藏品，人死了后东西就更值钱。”
“富豪，哪个富豪？”
“我也不太清楚，好几年前风靡云城屈指可数的豪门，貌似和你一个姓。”
宋宋的眉头紧紧皱着，“那个富豪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宋乐？”
许凝心的脸色忽然变得晦暗莫测，沉默良久，只称自己不知道，然后岔开话题，“别管这些了，你要是真想要那副象棋，赶快把你男人搁床上哄好。”
出席拍卖会的都是上层社会有钱有势的人，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是六七八位数。
宋宋是没有那么多钱的。
“我还欠他三十万来着。”宋宋抿了抿唇，不情不愿道，“还不是因为你。”
不然也不会纠缠这么多。
“哎，你这话说得，我现在是劝你和好，为你着想，你怎么反过来拿以前的事数落？”
“我……就是随便提提。”
宋宋敷衍着，心里也膈应了下，她真被顾至深说中了，就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
“你们两个导演在那里偷懒？”
顾宛若讽刺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回过头，正对上对方冷嘲暗讽的目光。
许凝心很不屑地瞥了眼，手掐着腰身，懒散散的一笑，“我们再商讨后续工作，你瞎凑什么热闹，台词背好了吗？”
“你……”顾宛若杏眸瞪着，她们刚才那样才不像是在商讨工作上的事情。
“我什么，在这里逼逼的时间不如补个妆，你看你眼妆花成什么样了。”
闻言，顾宛若忙掏出镜子查看。
宋宋看了眼顾宛若的手，没有完全痊愈，但不妨碍工作。
许凝心慢悠悠地摸了摸身侧的麦克风，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猜啊，那副象棋至少也得这个数。”
说着，竖起五个手指。
“五十万？”宋宋问道。
摇头。
“五百万？”
还是摇头。
宋宋便不猜了。
五千万……这个数目过于强大。
虽然纳闷一副水晶象棋居然能值这么多钱。
“拍卖会的意义在于，把不值钱的东西弄值钱，偏偏就有傻瓜愿者上钩，只为了表达，我很有钱。”
许凝心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然而这并不全是坏处，好处在于，结识更多有钱的傻子，以便以后的合作，也宣扬了自己的名声。”
花大钱买一样不值钱的东西，会让人觉得财大气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从而促进交流，扩交商业伙伴。
宋宋像个受教的小学生，仔仔细细地听着，然后发表意见，“那我没那么多钱……怎么办？”
许凝心瞥了眼她，摊手，“美人计啊，你男人钱那么多，你们一起过去，还能让你见见世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最近……估计很难和好。”
宋宋坐在高椅上，愁眉苦脸地晃荡着小腿，目光无意间看见顾宛若正在她们很近的地方，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