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任务法宝,就在昆仑派。”
车门吱嘎一声打开。青芜君:“不随我一起上昆仑山讨要?”
嘉仕兰:“谁要跟你一道去。”
青芜君打了个响指。一百辆马车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嘉仕兰与顾深雪团团围住,堵得红尘客栈水泄不通。青芜君随意仰在座位上:“不想与我同车,那就随便选一辆,来去车费我包,也算我向你赔罪。”
青芜君看向了顾深雪。嘉仕兰亦是看向了顾深雪。顾深雪目光躲闪。嘉仕兰淡淡道:“不用你好心。”
青芜君:“哈哈,你扪心自问,是我的问题,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上昆仑山求玉,不想为你找那三件嫁妆?!”
嘉仕兰脸上闪过一丝狼狈。青芜君:“你以为你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留得住女人的心?笑话。就算她图你的身子又怎样?还不是一样不想嫁你。你我除了一个在局子里一个在局子外,又有什么两样。”
两个昆仑派警修在红尘客栈取证完毕,出来看见这浩浩荡荡的车阵,唬了一跳。警修甲:“他妈的怎么堵成这样了?”
警修乙:“禁止停车这么大个标志没看见啊?!上下接送最多三分钟你们这是想造反?”
说着掏出罚单开始一辆一辆贴。警修甲:“罢了罢了这么多车你要贴到什么时候去?晚上还要围剿生玉阁,赶紧回去审人要紧。”
顾深雪耳朵动了动:“生玉阁?是那个传说中的……青楼?”
警修甲嘿然一笑:“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听说过这个。”
生玉阁是突然出现在璇玑城外的,据说其中美女众多,个个都貌比天仙,能歌善舞,让男人进去之后就忘乎所以,色授魂与,恨不能长住其中。特别是花魁娘子,腰若拂柳,貌比西施,一夜销魂后叫人一生都忘不了。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生玉阁在哪里,怎么走。有人说是在西山落日峡,有人说是在城北融雪湖,众说纷纭,云里雾里。只有受到生玉阁邀请的人,才能在入夜以后,经由点着“玉”字样灯笼的马车去往那传说中的销魂之处,寻常人就算一掷千金都难以登堂入室。这奇怪的青楼似乎只选年轻英俊的男子,对颜值有很高的要求,对钱财倒示若粪土。顾深雪紧张起来:“为什么要围剿生玉阁?”
警修甲:“秦楼楚馆属于灰色产业,只要不惹事,我们警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半个月间,有十几位公子哥,统统被吸干了精气,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他们身上全都有生玉阁的令牌,而且看样式,此前全都是那花魁娘子的客人。”
璇玑城属于昆仑地界,司掌此处玄学修真的是昆仑派,家属就上昆仑派出院报案,请仙师主持公道。昆仑长老一合计,觉得这生玉阁神神秘秘来历不明,还是趁机铲除了的好。顾深雪:“!”
生玉阁的花魁不是别人,正是后来的千绝宫右使殷燕燕。她之前,只是平平无奇地在青楼里修着自己的合欢道。在昆仑派围剿生玉阁那天,惨遭逮捕,脸上烙上了一个深深的“罪”字。自那以后,她便堕了魔,每天垂着半边头发,活像洗头未半而中道崩殂。谣言中,她丧心病狂夜御七郎,采阴补阳下手狠辣。连修真界围攻千绝宫的讨魔檄上,都要写上一句大写标红的“殷右使淫乱仙修”。但顾深雪知道,她从早到晚,都在喝着红枣枸杞茶。顾深雪:“为什么不解释?”
殷燕燕:“解释什么。”
顾深雪:“你十点就睡了,睡前瑜伽泡澡按摩拿檀木梳梳三遍头皮,晚上从来不夜御七郎采阴补阳。”
殷燕燕闲闲擦弄着杯盖:“哦,那等他们杀上山来,我便取了他们所有人的元阳,坐实了这罪名。”
顾深雪:“???”
殷燕燕第一次撩起头发,给她看左脸上那个罪字:“丑吗?”
顾深雪:“丑。”
殷燕燕:“你也挺丑的,小丑东西。”
顾深雪:“我才七岁,丑人干事?”
殷燕燕斜躺在她身边,放下了漆黑如墨的长发,一下一下闲闲梳着:“世人既信我有罪,我便犯罪给他们看。不然这刻骨铭心的刺罪,岂不是白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梳完了,笑够了,她捧起一只褪了色的化妆奁,拿着妆镜仔细瞧着那妆容精致的半张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其实老娘原本……还是生玉阁的花魁呢,切。”
……顾深雪想到这里,闪身钻进了青芜君的马车:“走。”
穿越回二十年前,竟然有幸撞上了这决定殷燕燕人生的一夜,她决不能袖手旁观,得想个办法阻止她被无端刺罪。殷燕燕与昆仑山渊源不小,得先去昆仑上搬救兵!青芜君手里的烟枪掉了。警修甲:“小姑娘,咱们这是警车。”
顾深雪:“我要上昆仑山一趟,见见你们掌门。”
警修甲:“我们掌门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嘉仕兰扒着车门跳了上来,拿出了自己的云浮山令牌。警修甲定睛一瞧:“玄龙老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久仰久仰!”
青芜君把手铐往前一递:“喂,我还是具灵宗宗主,仙盟掌议会长老,大乘修士青芜君呢,你就这样对我?”
警修甲冷汗津津:“对不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顾深雪双腿交叠,心有所思,沉声不语,眼中掠过昆仑山皑皑白雪,整个人越显沉稳内敛,风度非凡。嘉仕兰与青芜君并肩而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怎么样,现在可输得心服口服?”
青芜君颇为自得:“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一百零一辆马车,她偏偏要上我在的这辆。”
嘉仕兰:“???”
青芜君慢悠悠拍拍他的大腿:“仕兰~你可长点心吧。”
*昆仑仙宫遗世独立,至高广寒。仙宫之主洛冰寒与嘉仕兰、严青凤同为仙门十大高手,一百年前已修无情道至大乘圆满,只消渡劫即可踏破虚空,飞升成仙。为人孤僻冷漠,常年闭关不理人事。宫主无情,昆仑仙宫也连带着封闭起来,跟修真界其他门派往来甚少,甚至在璇玑城以外的凡间,已经变成了传说。传说之地,山路浩渺。加上雪崩,马车堵在了半路上。嘉仕兰直接化作龙身,穿透云雾飞抵昆仑,吓得昆仑剑修魂飞魄散,跪地齐呼:“参见玉龙尊者!”
顾深雪从他背上跳下来,忍不住道:“玉龙尊者三万年前就飞升了。”
一群剑修面面相觑:“那这位是……”嘉仕兰:“各位前辈下午好,我乃云浮山玄龙仙君嘉仕兰。”
剑修:“云浮山?不曾听闻。”
嘉仕兰:“是云机真人开创的门派。”
剑修:“云机真人……哦我想起来了,他上次来的时候才这么高。”
说着比了比自己的腰,慈爱笑道,“云机真人看到我们宫中大雪霏霏,分外兴奋,忍不住舔了宫门,然后哭了三天三夜。”
嘉仕兰:“……”青芜君:“玄龙兄,不愧是你,连开山立派的祖师爷,都有许多典故。”
剑修看向他:“这不是青芜君吗?!”
青芜君抖出腰间折扇,刷地打开,潇洒摇了摇:“哦,仙君还记得我?”
剑修:“青芜君的尊名,这修真界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芜君冲嘉仕兰使了个眼色:“你再这么说下去,可就让玄龙兄无地自容了。”
剑修:“您与玄龙君不同。您每年逢年过节还亲自来昆仑给掌门送礼,我们怎会轻易忘记。”
嘉仕兰长长地哦了一声:“青芜君砸下重金八方散财,怪不得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芜君:“奇了怪了,这年头给人花钱,竟也会招致嘲讽。我严青凤对谁好,就爱给谁花钱,可不像某人只进不出,也不知是龙还是貔貅。”
嘉仕兰还要再回嘴,青芜君一拍他后背:“你未婚妻还在瑟瑟寒风里冻着呢,还不快快让她去求昆山之玉。”
剑修:“昆山之玉?”
青芜君:“你有所不知,玄龙君想与这位女宗师结为道侣,提了三个条件,女宗师全都达成,他才肯娶她。这第一样啊,就是取贵派镇宗之宝——昆山之玉。”
剑修:“???”
剑修把脸一翻:“云机真人家的小兔崽子,你咋这么能啊。你们成亲,管我们什么事?!”
嘉仕兰刚想开口解释,顾深雪上前一步把他挡下,坚决道:“我要见你们掌门。”
青芜君脸色一白:“死女人,你色令智昏、鬼迷心窍了吗?当真为了他的胡话去送死?!”
剑修:“岂有此理,我们掌门闭关已有百年,青芜君天才地宝流水般的送,我们掌门都没赏他半分颜面!”
顾深雪:“他见不见我,是他的事。我只求在他闭关的洞府前说一句话。”
剑修:“你的嘴开过光吗?说一句话就能求得我们掌门将昆山之玉拱手相让?!”
青芜君:“算了吧。你一开口,别说求宝了,洛掌门不给你一巴掌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都算你命大。为了个鸭子似的小白脸,值不值当啊?”
顾深雪不再与他多言,手中凝起剑气就要往里直冲,昆仑剑修见状齐齐拔剑。嘉仕兰赶紧拦在她面前:“深雪,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余的,交给我来解决。”
“死女人,你竟当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青芜君先前似乎是来看戏的,此时看顾深雪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也多了一丝嫉妒。他掏出荷包抓了一把灵钱:“你们就放过她吧,要多少钱,我都给。”
昆仑剑修收了钱,三尺寒芒就收回了剑鞘里,恭恭敬敬给她带路:“掌门在孚泽潭闭关,请吧。”
嘉仕兰要跟,剑修将其拦住:“掌门清修,一次只接待一人。”
嘉仕兰眼看顾深雪渐行渐远,变成寒风中一小点,坐回眼中无光的青芜君身边:“多谢。”
青芜君:“还我钱。”
嘉仕兰:“要钱没有。要人,我可以给你唱首歌。”
青芜君战意大胜:“你觉得你唱歌很好听是吧——当我不会跳舞吗?”
昆仑剑修把顾深雪送到孚泽潭,只留一扫地剑修陪伴,其余人恭恭敬敬地告退,回到山门前,就见玄龙君踏歌,青芜君舞扇。剑修甲:“???”
剑修甲:“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剑修乙:“好像是在比试才艺,就跟雄孔雀争夺配偶一样。”
剑修甲:“可他们的雌孔雀在我们掌门那里啊?”
剑修乙耸耸肩:“谁知道呢。”
剑修甲摇摇头:“这一批三千年后的年轻修士啊,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叫人看不懂。”
*孚泽潭冰封千里,雪拥石壁。石壁上的洞窟早已风化斑驳,长满了青苔枯草,几乎看不出来门扇的轮廓。有一剑修老态龙钟,在门前扫雪。见有人来,他波澜不惊地带顾深雪走到一块清理干净的石头上:“就站在这儿吧。”
扫地修:“这百年来,拜访掌门的人数不胜数,一般都站这儿。久而久之,这方寸之间,就成了昆仑八千里群山之中唯一一块不沾雪的立足之地。”
扫地修说罢,从乾坤袋里掏出水桶和抹布,走到石壁前,施施然擦拭着落雪和苔藓:“嗓门不用跟青芜君似得喊那么大,容易引发雪崩。况且掌门明察秋毫,耳听八方,能听得见你呼吸心跳,不回应只是他懒得搭理你。”
顾深雪:“还有什么指教。”
扫地修呵呵一笑,弯下腰去,点燃了枯藤的根脉:“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有两个年少有为的仙君喜欢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掌门的剑,是天底下最快的,也是天底下最冷的。”
见她面无惧色,扫地修在浓烟滚滚中继续悠悠扫地:“哈哈,你倒是有胆量。不错,他大概懒得杀你,但你也求不到昆山之玉。昆山之玉,清人心魔,从他踏入无情道的那天起,就坠在他在剑上。玉在人在,玉毁人亡。现如今,他只差一个劫数就该飞升了,你觉得,他会为你,舍下这份白日飞升的机缘吗?”
顾深雪昂首挺立,对着皑皑白雪朗声道:“洛冰寒,你还记得你座下首席大弟子吗?”
话音刚落,八千里昆仑,隆隆作响,远处的玉龙雪峰,积雪坍塌。石门轰然往里打开。碎石零落,藤蔓剥离,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扫地修:“???”
扫地修:“掌门,这不是,放火烧山,我只是在清理花儿草儿……”顾深雪淡然自若道:“你昆仑山今晚要擒拿的生玉阁花魁,就是她。”
话音刚落,一道纯白流光夺门而出,若流星般穿过层层雪幕,仿佛白日流火,耀眼天际。顾深雪:“哼,跑得还是那样快。”
洛剑尊贵为昆仑掌门,为人正直,修为高绝,与殷燕燕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趁现在还来得及,她想阻止洛冰寒,往殷燕燕脸上刺那个“罪”字。殷燕燕那么爱美,又那么养生,顾深雪不想她在以后每一个夜里,捧着那褪了色的妆奁,偷偷哭泣。今夜昆仑派围剿生玉阁,若洛剑尊能提前介入,亲自彻查,而不是听信一面之词,殷燕燕定然不会给人冤了去,接下去的惨案自然也不会发生。顾深雪安排好了救兵,转身回头,扫地修正望着人去楼空的洞府:“???”
扫地修难以置信:“刚才那是……”顾深雪:“你自己的掌门,你都认不出来?”
说罢,背着手走了。扫地修拿着扫帚:“???”
他把扫帚一扔:“输了,彻底输了,我他娘算哪门子扫地修。”
*顾深雪回到山门前,这里早已乱成了一团。“刚才那道纯白剑气是……”“是师尊!不会错的!大师兄下山那一天,我也曾见他这样踏破九霄!”
“这么说,掌门出关了?为什么?是不是劫数已到,要飞升了?”
“不知道啊……”“别是真被那女子一句话说动了吧?!”
顾深雪从白雪皑皑中走来,黑衣黑发,一身桀骜,耳旁红凤流火般明媚。昆仑剑修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这一百年来不要说出山,他们掌门,连一个字都没与旁人说过。孚泽潭冰封千里,荒无人烟。但是这女人走进去,说了一句话,竟能请得动一步掌门出关!她到底什么来头?跟掌门什么关系?嘉仕兰赶上前来:“洛剑尊有没有为难你?”
青芜君:“你拿到昆山之玉了吗?!”
他一句话,惊醒了昆仑派上下。众人一打量,顾深雪手上显然什么都没有,松了口气。青芜君哈哈一笑:“嘉仕兰,让你造作,你现在娶不成了吧。”
嘉仕兰:“洛剑尊不给,实属正常。这次不行,下次我来。”
昆仑剑修惊恐莫名:“什么?还有下次?!”
嘉仕兰:“不过你究竟对洛剑尊说了什么,竟让他心旌动摇,强行出关?”
他在大乘后期,只是未圆满,与洛冰寒严格来说同在一个境界。方才昆仑地动山摇,分明不是洛冰寒破劫,而是洛冰寒破道。无情道最怕动心,心一动,就守不住道了。嘉仕兰神色古怪:“你别是……勾引他了吧?”
青芜君闻言色变,怒从心生:“让你作,让你作,又作来一个洛冰寒!三加一,都能凑付麻将了,现在你高兴了?”
顾深雪不与他两人废话,问昆仑剑修道:“生玉阁的卷宗,给我看看。”
生玉阁一事,绝不是殷燕燕所为,不然她日后也不会如此怨气冲天。那么问题就来了,凶手是谁?陷害右使,罪大恶极,魔尊决不轻饶!然而昆仑剑修面面相觑:“不行。我派不与其他门派共享卷宗。”
青芜君:“你们要多少。”
昆仑剑修:“你再行贿就抓了啊。”
嘉仕兰温柔道:“昆仑同道不方便,我们自己下山问问就是了,不必勉强。”
昆仑剑修立马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有门规所限,不好意思。不过你们若想去那里调查,可在街头摄影留念试试。”
顾深雪立马追问:“摄影?”
昆仑剑修:“所有被生玉阁选中的恩客,临行前都曾在璇玑城中摄影。生玉阁看中了哪个男子的美貌,夜半就会有马车,接人去生玉阁逍遥快活。”
顾深雪:“必须得是男子吗?”
昆仑剑修愕然:“这个问题,竟然难到了我等。”
嘉仕兰看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更多,道了句谢,化作神龙拱着顾深雪爬上自己头顶,叮嘱她抓住他两角站稳。只一个眨眼,青芜君也盘坐在了龙尾之上。昆仑剑修:“等等,你是来这里坐牢的!”
青芜君随便抓了把灵钱漫天散财:“云浮山玄龙老祖已将我保释了。”
硕大龙影掠过昆仑,黑衣魔尊袖手立在龙首,衣袂飘飘,霸气侧漏。锦衣玉履的青芜君坐在龙尾天女散财。昆仑剑修:“三千年后这一代,当真很难懂!”
*顾深雪一行人下山,混入了璇玑城街头。嘉仕兰:“王仙师是想查生玉阁的案子?不愧为天下第一女宗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深雪口是心非:“我不想。”
青芜君:“那你在昆仑山上一句不离生玉阁是什么意思?一个洛冰寒不够,你还想去生玉阁里寻别的小哥哥?”
顾深雪:“???”
“哥哥哥哥行行好,摄一张像送给姐姐吧,你们长得那么好看,拍出来一定是金童玉女,分外惹眼。”
脏兮兮的小孩拽了拽顾深雪的袖子。顾深雪回头:“……你喊我什么?”
嘉仕兰同时转身,眼尾上挑:“你又喊我什么?”
小孩:???顾深雪身材高挑,几乎跟嘉仕兰一般高,穿着利落黑袍,配着从王伟那里抢来的长剑,再加之束着一头高马尾,看背影就是个矜贵高傲的贵公子。而嘉仕兰长发披肩,白衣胜雪,乖巧靠在她身边软笑,活脱脱一个听话又驯顺的绝色美人。小孩:你们男不男女不女,与我何干!这两人不够,还要加个青芜君,目露凶光:“死小孩,我就在这里,你是瞎的吗?为什么不问她要不要拍照送我,是我不够美吗?”
小孩:“……哥哥哥哥,摄一张像送给姐姐吧。哥哥姐姐长得那么好看,一看就是金童玉女,你那么凶的炮灰男配再不送点东西,他们就要拍结婚照啦~”青芜君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露出了微笑:“不听话的小孩,需要一点教导。”
青芜君揍小孩的功夫,嘉仕兰转头问顾深雪:“所以……结婚照,拍不拍?”
顾深雪从来不拍照。但是要想去生玉阁,亲自经历殷燕燕的往事,必须得留影。顾深雪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你俩拍吧。”
生玉阁不是专挑男子的容貌吗?嘉仕兰神仙帝君,风姿绰约自不必说;青芜君也是仙修四美之一,想来都会被选上做恩客。到时候,她混进他俩的马车里就好。嘉仕兰:“……”青芜君:“……”青芜君:“我就说,她偷偷嗑我俩的CP.”嘉仕兰扯了扯嘴角:“我俩在一起,你就这么高兴?”
顾深雪敏锐地捕捉到嘉仕兰神情中的不悦:“你要是不愿意与旁人一起,那你一个人拍?”
青芜君讥讽:“哈哈,一个人拍结婚照,玄龙君,你这个婚结的,别致得很。”
一般人在情敌面前丢分,恐怕要恼羞成怒。嘉仕兰却并无怒色,反倒垂下眼眸,挨近了与顾深雪轻声求道:“我一直很想摄相。”
他白玉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我小时候刚被师尊接上山的时候,时常维持不住人形,被同修耻笑孤立。得知世上有这种法宝,特别想拍一张人像画挂在脸上遮挡我的容貌。这样,哪怕我不小心露出原型,也不会吓到旁人了。可我师尊,却不肯。”
青芜君不放过任何一个讥讽他的机会:“哈哈,你竟然还有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的时候,你好菜啊。”
嘉仕兰楚楚可怜地诉说童年阴影,青芜君竟还出言讥讽,顾深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轻轻捏紧了嘉仕兰的手:“你师尊为什么不肯。”
嘉仕兰:“因为当时有不法之徒在这种法宝里施了摄魂的邪咒。据说他走街串巷,混在流浪儿之中,凡是用他的法宝拍了人像的人,都会当场暴毙。年幼时的我听说以后,就很害怕。”
顾深雪淡淡扫了眼眼前的流浪儿:“他若是邪魔,我保证他死无葬身之所。”
流浪儿:“???”
嘉仕兰轻轻拽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可我还是不敢一个人摄像,你陪我,好不好?”
男孩子撒娇,顾深雪也不好推拒,随意挥了挥手:“来一套。”
嘉仕兰眉眼都亮了:“真的可以吗?”
随即又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叫你这样为难。”
顾深雪:“也没多为难。就是第一次,不太习惯罢了。”
嘉仕兰:“那你会不会像青芜君一样,觉得我很菜啊。”
顾深雪:“怎么会。你是玄龙老祖,普天之下没谁比你更厉害了。”
嘉仕兰:“那谢谢老婆~”顾深雪被哄得耳根子都软了:“要什么套装自己挑吧。”
青芜君:“???”
*顾深雪疲惫地瘫坐在街边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嘉仕兰和青芜君唾沫四溅地探讨结婚照的背景和风格。沈星绽突然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从街角窜出来。王伟把他押送到派出院,没人愿意收,他趁王伟一不留神,就跑了。两人又在璇玑城里夺命狂奔。现在,王伟追得很紧。沈星绽扫到顾深雪,立定刹车。背后的王伟还浑然不知,“哟吼”一声跳起来勒住了他的脖子:“抓到你了!跟我去派出院!”
顾深雪、嘉仕兰闻言看过来。沈星绽赶紧背起王伟,转身背对他们。顾深雪觉察有异,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起身,想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本应该在车底的两人。不料流浪儿比她抢先一步,闪到沈星绽和王伟面前:“姐姐姐姐行行好,摄一张像送给哥哥吧,你长得那么高大伟岸,哥哥又那么纤细清秀,拍出来一定有点东西,分外惹眼。”
王伟用力掐着沈星绽的脖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来趟璇玑城,合影留念!”
沈星绽看了眼不远处摆的一列民俗服装,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入乡随俗,你们有没有什么民俗头饰,换完装让人看不出来的。”
流浪儿取过一顶绿色帷帽:“我们这儿风沙大,常用这种带面纱的斗笠,用绿色取义健康蓬勃。”
沈星绽和王伟二话不说戴上绿帽子遮住了脸,手挽着手凑到摄像法宝面前:“耶!”
顾深雪:“……”转身折回来。嘉仕兰:“怎么了?”
顾深雪:“没什么,就是两个外地来的观光客,脑子有点问题。”
嘉仕兰眼中艳羡:“感情真好。”
继而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应当是出来蜜月旅游,途径一个地方就留下摄像,摆在屋子里每天都能看到。”
他盯着王伟:“那个妻子还紧紧挽着丈夫的手,侠骨柔情,分外相称,一定是真心相许。”
他眼神哀愁得像一首闺怨诗,顾深雪心中竟升腾起一丝愧疚之意,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到他身边,挤开青芜君:“罢了,我陪你挑——诶,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给他们先照啊,插队的人真是没有素质。”
狠狠瞪了沈星绽和王伟一眼。流浪儿解释:“是他们俩没有商量好要什么风格的……”沈星绽和王伟苦苦拖住他的胳膊:“小哥哥,别说了,别说了!让他们先来吧!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
顾深雪:“算你们识相。”
嘉仕兰亦是和气地点点头。两对夫妻协商一致,流浪儿这里却有个技术问题。流浪儿:“绿帽子夫妻已经画了一半了。要不就等这张画完,要不你们四个人站一起,把你们二位补进这张画里。”
嘉仕兰和气道:“相逢是缘,合个影也好。”
他开了腔,顾深雪也没意见,这种小事情,嘉仕兰拿主意就好了。四个人并肩站在璇玑城地标建筑前。另一边,青芜君也堂而皇之走到了顾深雪身边。流浪儿有点搞不明白了:“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青芜君越过顾深雪,冲嘉仕兰一抬下巴:“都四个人了,还多我一个?嘉仕兰,我劝你做人可别太小气。”
嘉仕兰:“……”流浪儿:“别动了别动了。”
不多时,摄影机里的小人把画完的影像递出来。顾深雪霸气,嘉仕兰端庄,青芜君傲娇。而沈星绽、王伟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要问他们敢不敢动,他们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