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姜伊罗在身边,祁烨寒彻底放下了伪装,开始全心全意听姜伊罗的吩咐。从消毒,到术前的准备,姜伊罗一边做准备,一边给祁烨寒讲解自己手术的过程,以及自己在做手术的时候,需要他从旁协助的内容。祁烨寒听得只剩下点头了,身临其境才发现,自家王妃所做的这件事情,并不比自己上战场拼杀来的容易。而且要缝合内脏,这件事情说说都来的很难。用最蠢笨的方法来想:纵使缝合一件衣服,用最好的针脚,都难以达到一点痕迹也没有,更何况是缝合肉呢?所以祁烨寒的目光渐渐变得虔诚,他跟姜伊罗一样,都包裹在手术服之中,居高临下站在手术床边时,再看着姜庆央的表情,就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快感。碰巧的是,不知在什么力量的趋势下,这个时候姜庆央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瞳仁里布满了血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祁烨寒的脸。虽然是经过化妆技术点缀过的,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从他站着的姿势和周身散发的气质判断出祁烨寒的身份。姜庆央昏迷这段时间,周遭的声音,他时不时都能听见。有太医院的人慌乱的议论,还有老皇帝大发雷霆的震怒,后来就是姜伊罗那故意捏粗了的声调。以及祁烨寒的声音。姜庆央的懒怠,就是在听到祁烨寒的声音之后,骤燃起来的。大概是感受到了危机感,使得他拼上自己仅剩的理智和意志,都要睁开眼睛看一眼,确认一下祁烨寒是不是真的跟着姜伊罗一起来了。不看还好,一看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若说姜伊罗受老皇帝的嘱托,入宫来给姜庆央做手术,那么他姑且能够相信姜伊罗会在被迫的情况下,能把姜庆央给治好。可是只要祁烨寒在,这里面的变数就多了。姜庆央的心里七上八下,脑海中一时间滚动过千万种想法,可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只能用急促的眨眼动作来表现自己的不安和躁动。姜伊罗看到他睁开眼睛,眨眼动作还如此的频繁,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哟?你醒了啊!”
与此同时,回头跟祁烨寒搭腔,“我说的缝合内脏,其实是骗太医院和老皇帝的。姜庆央的情况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他就是失血过多而已,我已经跟何大人说好了,他会组织人手检查配对血型,后续要抽出这些人身体里的血液,然后给姜庆央输血。”
之所以不是现在输血,主要得益于太医院那边的人用穴位封住姜庆央的心脉。这相当于截停了姜庆央失血的速度。输血,具体是个什么样的过程,祁烨寒之前倒是曾经见到过。他若有所思的点头,但当着姜庆央的面,直接发出了另外一个致命的疑问:“我其实还有一个疑惑:放着姜庆央这么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你该不会真的只想好好给他治病吧?”
这话一出,姜庆央的眼睛瞪圆得像是两个铜铃。姜伊罗神秘一笑,嘴角浮起了促狭的弧度,“伤是要医治的,正好趁着你这会儿有意识,有些话我说在前头。如今这次救治你,算是将你带着我出山,过往照顾我的师徒情分全都还清楚了,以后你不要再企图跟我打感情牌。这次的诊费我会跟老皇帝那边收,但你这边的诊费也是要另外算的。”
在说到“你这边的诊费”时,姜伊罗是故意加了重音的,明显她要在救治的过程中捣鬼。可是姜庆央现在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出手反抗了。在祁烨寒的帮助下,姜庆央一丝不挂的躺在了消毒后的手术床上,全身消毒,并且遮盖好重点部位之后,就轮到姜伊罗上手了。她轻举起手,操刀,动作游刃有余。打开之后,姜伊罗做了初步的预判,其实带祁烨寒是好事儿,也不是好事儿。关键时候,不管出现任何的突发情况,都要姜伊罗独自面对。并且,祁烨寒对手术器械是真的不熟悉,虽然姜伊罗在递手的时候,已经尽量在描述要尖头的还是剪刀,他仍经常递错。这大大的拖延了手术的时间。另外一边,何大人来到老皇帝的身边,看着廖公公在给老皇帝揉眉心的节奏,就知道老皇帝这会儿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可他虽然心怀忐忑,小罗大夫交代下来的任务,他还是不得不完成。“陛下,小罗大夫在进去之前,曾给微臣交办下来一个任务,微臣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但还是觉得该向陛下说明一下。”
老皇帝现在恨不能立刻睡着,等一觉醒来手术就结束了,这样也不必经受如此漫长的过程。只可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儿子的性命,牵肠挂肚的根本就睡不着。听到何大人提到要办什么事儿,他睁开了眼睛,“小罗吩咐你做什么了?”
“微臣也只是听小罗大夫说了几句,领会到了粗浅的意思,小罗大夫大概就是说:想从宫中的人里,找到跟庆王殿下血相匹配的。然后手术结束之后,小罗大夫会亲自动手,将那些宫人们身体里的血抽出来,再送到庆王殿下的身体里。”
老皇帝的眼睛已经睁大到了极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意思是,从内监的身体里抽血,再输送到庆王的身体里?这怎么可以呢!”
老皇帝一拍桌,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庆王的身体里流淌的可是皇室血脉,若是混杂了其他人的血,那还成何体统?”
如果是别的王爷倒也罢了,偏偏是庆王,将来最有可能够得找西决皇位的人。倘若这件事情传扬了出去,将来庆王继位之时,如果有心人将这件事情翻出来,必定又是一场大动乱!老皇帝简直想都不敢想。何太医心中暗暗的感叹,他早就料到老皇帝会有这样的反应了。皇室多么的看重血统啊!更何况事情还发生在庆王的身上!这事儿,怕是办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