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点他没有想错,燕行歌自然知道他是在求什么,所以才三番两次,避而不见。
他是想要燕行歌高抬贵手,放过淑妃娘娘。想来已是知道燕行歌手里握着足以扳倒淑妃娘娘的人证,琅玥远远的就瞧见,燕行歌随着羽七耳语了几句,羽七就离开了。
瞧见燕行歌,便再也待不住了,回身向其他的丫鬟打了个招呼,径直奔着燕行歌去了,燕行歌就站在原地,笑着一双眼睛瞧着琅玥向自己跑来。
“好啊你,在这偷看多久了!”
说起来琅玥便有些意难平的羡慕,她身边一茬茬全是武林高手的存在,他们靠近她,她根本察觉不到,就像上次在冷宫羽十三一直潜伏在暗处保护她,而她丝毫无所察觉一般。可是她若是想跟这些个武林高手玩心眼,便是登天一样的难。似乎是武功练就到一定的境界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与存在。
琅玥对此,很是羡慕与嫉妒。
燕行歌淡淡的笑了笑,从袖间拿出了一张惯用的帕子,给面前的琅玥擦了擦额间的汗意,“你啊,总不见你老实到哪去。”
琅玥从人手中抽出帕子。燕行歌总有些轻微的洁癖,日常用的随身之物皆是千篇一律的雪白,琅玥瞧着这给自己擦汗的帕子,实在不忍心让人再放回袖中,寻思着自己先拿回去洗洗,有时间了再还给燕行歌。
“方才你与羽七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燕行歌一脸正色,像是很认真的再说,“羽七瞧着本宫多有寂寞,言说要为本宫寻一位美人回来。”
“我呸!”琅玥如愿的上了燕行歌的当,叉起腰很是有些泼辣气质的道:“明明是你不老实就,羽七怎么会有这种脑袋,说!你是不是——”
廊外站着的小丫鬟一个个都垂下脑袋,羞红了一张脸,又是一声惊雷响起,大雨如约而至,走在长廊内避雨的两个身影纠缠着,高出琅玥个头许多来的燕行歌微微弯下身子,一吻封住了琅玥后面的话,崔蕊一脸淡定,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带着这些没经过多少风浪的小丫鬟退下了。
“夫人吃醋的样子,也甚是可爱,让人看了……情不自禁。”
他低哑着嗓子在琅玥的耳边低低的道,琅玥明明知道这是燕行歌诱惑自己的招数,可是心跳依旧忍不住的加快,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佯装不耐烦的推开燕行歌,其实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
“流氓!”
燕行歌挑了挑眉头,似是觉得琅玥可能并不明白什么是流氓的真正意思,正想着身体力行的和人“好好解释”一番,琅玥已经神思一变,说起了正事。
“在外面跪着的燕枫夙到底怎么一回事,连我都知道了,你这是要惊动整个蓟都的人啊。”方才她遣崔蕊去送伞,崔蕊正碰上太子府门前的热闹,回来后难免会向着琅玥禀报一二,琅玥和燕枫夙这个人交集很少,但是仅有的几面,却给琅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燕枫夙这个人,工于心计,用的都是一些十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什么背后伤人啊,补刀啊……还有就是这个人在得势后,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来令人生恶,但琅玥总隐隐的觉得那分明是自卑过了头,才会导致他身上一种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傲气。
将这一切慢慢的分析给燕行歌听,燕行歌一直拿那双有黑的眸子瞧着他,眸中像是有温润的笑意,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总而言之,这个人不好对付,我想不出他是因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下跪。”
燕行歌也没准备瞒着琅玥,将一起的缘由,简单却没有落下丝毫重点的说与琅玥听。“如此说来,他这样做是为了他娘亲?”
燕行歌心中一紧,面上还是无什么特别情绪,只是敛眸,将目光从琅玥身上离开,含笑着试探道:“本宫方才嘱咐羽七,不论他再有什么动静都无需再向本宫汇报,玥儿是否觉得,本宫未曾成全他的一番孝心,太冷血了些?”
哪怕是这双手上不再干净,杀伐决断,不知沾染了多少政敌的鲜血,那些被自己连根拔起的世族大家,甚至有不过幼齿之年的儿童,燕行歌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未曾心软过,可一想到自己面前的琅玥,他就不希望她看到这些,看到这样……冷血的自己。
琅玥神色凝重,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打着商量的口气,扯了扯燕行歌的袖子,“那个。你能不能稍微弯一弯身子?”
燕行歌有些诧异,瞧着诚恳的望向自己的琅玥,终究是选择屈尊,为自己的小媳妇弯了弯身子,琅玥便如愿以偿的双手捧起某太子那张脸,离得近了,方才更清楚瞧见这张脸上皮肤细腻,堪比美玉,身为女人的琅玥,嫉妒了。
“殿下不可以如此心慈手软,孝顺了不起啊,今日换了处境,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和皇后娘娘,我听说卓阳行刺一事这位皇子殿下没少参合,那种要你性命的事难道是他跪一跪就能了事的吗?”
琅玥苦口婆心,势必要将燕行歌心软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中,她只自顾自的说着,却未曾注意到燕行歌看向她的眼中笑意愈发浓烈,那单薄的一张唇也离她越来越近,直到贴上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又转瞬即逝。
琅玥停下说教的趋势,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个人,还有没有正经了?自己这么操心操力的担心他,他竟然……
“本宫从未觉得,世上的女子能这么可爱。”
燕行歌直起身子,修长的凤眸微垂,从琅玥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双眼睛上若羽的睫毛,带着一股子清贵的味道,他的手无声的牵上琅玥的,紧紧的五指相扣,“方才,本宫很怕。”
怕你因本宫的冷血,惧我,弃我,远离我。
只是这番话燕行歌没有说出口,身为一国太子,本该就有一番骄傲,其实这害怕一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琅玥若是真的怕了自己,想要离开自己,自己就将她打断腿,永永远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那些没说完的话却被琅玥在心中猜到了,瞧着面前这个倔强的有些可爱的男人,被十指相扣的手从心底泛出一种甜蜜,她看向那双眼睛,温柔的,一字一句的,“殿下不要小瞧奴婢,这个世上,谁都可能会怕你,我不会,谁都可能会离开你,我不会。”
燕行歌心中轻震,望着身边脸上满是真诚与笑意的女人,轻轻一笑,伸出手来,在琅玥的鼻子上点了点,“我记下了。”
琅玥也笑,燕行歌说的是我,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也只是她的燕行歌。
比起府内的互诉衷肠一室静好,府外可谓是热闹非常,原本的准备散去的人群看到下雨后燕枫夙依然坚持跪着的身影,一个二个的在不远处的酒楼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观望着,不少人纷纷猜测着其中的缘由。
“我前几日还听一个在朝中当差的亲戚说,近来五皇子风头正盛,颇受陛下宠爱,如今看来还是被太子殿下拿捏的死死的啊。”
“去去去,你那个在宫里做太监的舅舅也算是当差?”
人群中便一片哄笑,方才说话的男子便羞红了一张脸,拿袖子随便的挥了挥身边哄笑的人群,不服气道:“太监怎么了,有本事你门也搞出宫里的消息。”
再看燕枫夙,眼瞧着这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却像浑然未查一样,跪在雨中的身姿愈发的挺拔了,他抿着唇不认输一般,群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以落在有心人的监视中,与太子隔着一条大街遥遥相对的酒楼上。
二楼的厢房不若一楼那般吵闹,挞拔琏岐还是端着杯子饶有兴致的侧耳听着楼下的议论,片刻后,厢房门被缓缓的打开,挞拔琏岐就顺势放下杯子,笑道。
“林姑娘,恭候多时了。”
林锦绣刚刚从宫里离开,即便是劝淑妃赴死的时候不动声色一脸沉稳,然而毕竟是一个深样闺阁的小姑娘,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后,面色苍白,加上她被雨淋湿的长发乌黑的贴在颈边,整个人愈发显得惊慌失措,楚楚可怜。
挞拔琏岐带着温和的笑意,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杯子,林锦绣想也没想,仰头喝下,却又一口吐了出来,睁大一双平日里素来温婉的双目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酒?”
挞拔琏岐接过杯子又给人倒了一杯,笑道,“有些时候,酒比茶更能让人有胆量,不是吗?”
瞧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林锦绣没有太过犹豫,终是伸出手,将这杯酒一饮而尽,眼中的怯懦与惊恐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她放下杯子,将额边湿漉漉的头发优雅的拨到耳后,又回府了一贯优雅从容的样子,向着挞拔琏岐轻轻俯身,“王子交待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挞拔琏岐挑了挑眉头,毫不掩饰自己心情欢愉的大笑出声,“本王子倒是没有看错人,林姑娘的谋策,要比那些个草包都强上许多。”
得了人的夸奖,林锦绣掩唇轻笑,实则美目中划过一抹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