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燕行歌将琅玥从皇宫中带了出来,的确是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这么藏在太子府里那么久,当然不知道皇宫里已经急疯了。
燕行歌却压根没把苏长锦的话当回事,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相干的问题来的突然,“吃饱了吗?”
苏长锦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表哥很有跳跃性的话题转移,摸了摸自己肚子,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琅玥和燕行歌用餐的时候那桌子上摆的长长的菜。略略有些委屈的道:“尚可。”
若是燕行歌聪慧些,善解人意些,让人……
苏长锦的遐想还未结束,自家表哥带着冷气的声音传来,“吃饱了就来下棋。”
下棋下棋,就知道下棋,苏长锦的心里像是蹦出了一个小人,狠狠的将燕行歌摔在地上,再用力的踩踩……然而他也就是敢想想,还是无比听话的跟着过去。
他苏大少爷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老实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幼年皮惯了毛病教他觉得坐的端端正正的下棋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差事,偏偏他老爹苏老爷将此事当作磨练自己儿子心性的利器,但是和苏老爷子下棋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
苏长锦欲哭无泪的看着某太子手起棋落,一脸我怎么又赢了的平淡将他的一片黑子拾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走那一步!”
燕行歌将自己吃下的子拾净,这才颇有兴致的抬头看着少年张牙舞爪的样子,“你那点肤浅心思,还有人看不透吗?”
“燕行歌你!”欺人太甚这四个字还没完完全全的喊出来,负责通报的下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还未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远远的听到动静,不过一想到太子爷今天见得客是苏小公子,就一点也不惊奇了,能让这太子府上这么热闹的,除了这位苏小爷也没其他什么人了。
“回主子爷,五皇子在外候着呢,说是求见主子爷。”
这话响起后,作为奴才,通报的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头观察了一下主子的神色,燕行歌捏着一颗棋子,面白如玉的一张脸上平静无波,坐在他对面的苏长锦倒是对这个消息很有兴致,“燕枫夙?他最近可猖狂的很啊,怎么,甘愿赖你这做庭下客来了?”
庭下,一般是客人等着见主人的地方,苏长锦这话是在嘲讽这阵子呼风唤雨好不嚣张的燕枫夙竟也有乖觉的时候,“若是再不好好下棋,就又要输了。”
燕行歌抬手就要再吃苏长锦的黑子,却被苏长锦伸手挡住,“唉!这一步,我还没想好,再让我想想……”
苏长锦便不敢再往其他地上分心,这便难为可候在门前等着指示的下人,苏长锦将棋子思略一番重新下了个位置后,一抬头发现这下人还在门前忐忑着,笑出声音来。
“真是个愚笨的奴才,你主子不说,你就不知道如何做吗?”
那下人的有头又低了低,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长锦秉着指点迷津的态度,“风寒了头疼了,随便什么给你主子想个理由,把人打发走就是。”
燕行歌还是不说话,眼睛放在棋盘上看的认真,那小奴才经过苏长锦的点拨,像是开了窍一般,小跑着离开了。
“你倒是乖觉。”
燕行歌抬手,将子稳稳的落下,一直盯着棋盘的苏长锦忽然双眼放出一阵光来,先是笑道:“你若是想见他,何须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禀,且——”苏长锦抬手,十分得瑟的就将陷入包围圈的白字吃了个干净,神色上一片得意。“我终于算是赢了你一回了。”
燕行歌挑挑眉毛,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手下的子放下。
“你既然赢了本宫,本宫便有奖励给你。”
还有这种好事,确定不是嫉恨自己赢了你一句然后公报私仇把我吊起来折腾?
有丫鬟给这房间里的两位爷重新奉上热茶,苏长锦心情好的接过,不过刚刚将茶送到嘴边就听到燕行歌淡淡道:“你也到了该领个差事,养家糊口的年龄了。”
苏长锦因这句话险些被这口热茶烫到,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吞下去没勇气,当着太子的面咽下去更没有勇气,只能痛苦的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
燕行歌像是没瞧见一般,依旧的气定神闲,“本宫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第一次领差,还是以历练为主,官职大小如何并不是主要的。”
苏长锦因为这两句话心里忐忑的厉害,在自己的印象中,但凡是爹爹和自己的这位表哥凑在一起,两人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果然,下一刻燕行歌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前程定死了。
“正好最近禁军统领这个职位空出来了。”
不是正好,是您来亲手拿刀子把上一位禁军统领给解决了,擅闯宫门怎么了,不服气怎么了,燕行歌非但料理里肖统领,还让把自己的人塞进这个空出来的位置了,手段狠辣老成的让人只敢背地里偷偷的骂他不要脸。
苏长锦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值得探究起来,像是想接。又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好一样,直到最后从太子爷的书房出来,他碰到了一个熟人,燕枫夙被人拦在府外面,看到苏长锦一伸轻松的从府里出来,脸色黑的想要骂人。
方才太子府的下人朝他回禀燕行歌不在府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有诈,现在又瞧见苏长锦送府里出来,心里更是认证了必然有诈。迎着那阴嗖嗖的目光,苏长锦觉得自己脖子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就当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公子!苏公子!”
一回头,却是琅玥身边的崔蕊,怀抱着着一把竹青色雨伞,看到自己的声音终于引起了这位爷的注意,松口气。
“公子留步,我家姑娘说这天不好,嘱咐奴婢,您走的时候,切莫忘记给您带把伞。”
接过这颇周到的关怀,苏长锦诚心的谢了一句,“你家小姐有心了。”在迎上燕枫夙带着杀伤性的目光的时候,啪的一声将伞撑开,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将那目光中的不善隔绝在伞外,一个人悠然离开了。而另一边孩子被下人拦着的燕枫夙更像是被刺激到,身边的下人还在苦口婆心道。
“皇子殿下还是回去吧,我们太子爷真的不在府上……”
“哼,燕行歌行事何时如此虚伪了。”燕枫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对着,满面为难的仆人指了指苏长锦已经在逐渐消失的背影,“你告诉本殿下太子不在府中,那这苏家公子是来干什么的,来找鬼的吗?!”
一众下人在他的呵责下被吓得瑟瑟缩缩的,但是依旧没人敢放他进去,太子府门已经聚集了不少跟着看热闹的人,啧啧,五皇子燕枫夙与燕行歌似有不和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起这样的冲突。
“本皇子再问最后一遍,你们当真,不放我进去?”
那看起来还像个管事的男人,在太子府里待久了,也便多多少少像自家主子一样的脾气,木着张脸,温言眉毛也没皱一下,“还请殿下顾忌自己的身份……”
规劝的话好没说完,燕枫夙已经一撩袍泽,太子府门前围观的人皆是不可置信的发出一声低呼。连那个一直情绪冷淡的下人也皱起眉头,似乎没想到燕枫夙会来这一招。
“殿下又何必……”
“你不必多言,燕行歌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便一直在这里跪着。”碍于是太子门前,那些围观的人纵然不敢太放肆,那些个议论的声音,也足以让燕枫夙羞一张脸,他却强打起精神,跪着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对那太子府上的仆人道:“你们只要如实回报太子殿下,他自然知道我在求什么。”
这消息传到燕行歌耳边的时候,太子府上的天空上,正打响了第一道惊雷,琅玥在不远处忙活着和崔蕊一起收拾厨房晒在院中的菜类,燕行歌瞧着她忙碌的身影颇有些自得的道:“我便是说了吧,瞧这天气,一定是会下雨的。”
崔蕊也道,一边在琅玥的带领下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珉笑着夸赞,“真真是咱们姑娘神机妙算,这下子,送到苏公子手中的伞也算是派上用场而来。”
琅玥带着一大群丫鬟抢在雨来之前收拾了这些晒在院子里的各种菜类,一时间倒叫这方寸间的院子热闹的极了,羽七来禀报的时候,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己爷在一片屋檐闲闲的看着这副热闹的场景,目光似乎从来没在琅玥身上离开过。
羽七靠近,若有感慨道:“琅玥姑娘回来了,这府上才能这么热闹。”
燕行歌拢着手,侧身瞧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羽七,眉头未动,有些心烦道:“怎么,他还不肯走?”
提起那位在前院闹事的主,羽七自己也忍不住叹口气,“五皇子跪在太子府门前,他说您知道他在求什么。”
羽七说完这些等了许久燕行歌都没什么反应,燕枫夙不会明白,自己主子从未将他看做过是一个合格的对手,所以他自以为是献上自己尊严的法子来取悦燕行歌的法子,一点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