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燕行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也满是嘲讽的意思,“从你进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开始。”
那被擒住的沈真还是很嚣张,瞪大了双目,恨恨的呸了一声,“绝不可能,姑奶奶的易容之术天下第一,你绝对不可能这么早看出纰漏。”
这番吵吵嚷嚷的声音,早就惊扰了客栈中的其他人,琅月也匆匆赶来,因是惦念着某人的安慰,一副也没有穿好。她到的极极巧,正听到燕行歌一声冷笑。
“那只怪你选错了对象,本宫心尖上的人,又岂会认错。”
虽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直觉间,琅月的脸已经红了一片。
站在她身边的羽十三又唯恐她不知道一般补充了一遭。
“殿下说你是他心尖上的人。”
而后意味深长的盯着琅月看了一遭,很是嗟叹的啧啧了两声。
琅月低了低头,一副努力屏蔽外界干扰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实则……实则自己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偷着甜。
“哼,姑奶奶既然落在你们手里,随便处置就是了,我但凡眨眨眼睛就不是一条好汉。”
这话端的是硬气,再配上沈真梗着脖子的模样,想必身上的骨头更硬。燕行歌若有所思的瞧了小姑娘一眼,忽的开口。
“羽七,关门。”
“是殿下!”
房间的大门便被关上,忽然幽闭的环境到底是使小姑娘多了几分不安,她瞪着双眼,心理多多少少有几分对自己这次擅自行动的懊悔。
“唉!我……我看你是个太子,好歹,好歹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吧。”
若是,若是有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自己倒情愿咬舌自尽。
羽七和羽十三眼中齐齐闪过一丝轻蔑,他们殿下的手段怎么能说是不入流呢,那明明是不要脸,而且不要脸起来,整个蓟都都找不出对手。
但是对这么一个小姑娘,还不配让殿下劳心劳神。
果真,燕行歌似是累了一般神情有些疲倦的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声音也是带着慵懒之意。
“审讯的话本殿下只问一次,你是谁,行刺之事又是受何人指使?”
沈真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我不说又如何,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杀了我吧。”
这种稚气的话即便是琅月听了也忍不住默默的摇了摇头,这哪像一个正了八经的刺客,明明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燕行歌是怎么得罪人家,及感染连这么小的孩子也出来报仇?她想这些时,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也没有多大,只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心态不得已的沧桑了些。
“你不说……”燕行歌微微沉吟了一番,声音中似乎是带上了笑意。跟在他身边久一些的人都知道,这是燕行歌于什么事上有把握的特征。
“那本殿下只能猜猜了……你叫沈真是吧。”
似乎是没记错,上次小姑娘行刺未遂的时候自己报上的姓名,清清楚楚,无可抵赖。
沈真别过脸不去理他,实则心中默默的不服气,她就不信,一个名字,这个太子还真能猜出一个花来。
“十年前,被灭门的护国将军府沈家,同你是什么关系。”
未曾想宫会被一语中的,沈真瞪大了一双杏眼,良久,杏眼中的诧异散去,慢慢转变为猩红之色,而沈真面上也满是仇恨,她咬着牙,嘶哑着声音道:“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哈哈哈哈……燕行歌!你既然记得,那拿你的狗命为将军陪葬岂不更好?!”
横竖是瞒不过去了,索性,沈真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
“这么说,你的确是沈家的后人。”
燕行歌面上不在意的神色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他看向沈真,若有所思的问道。
房间的角落里,站在羽七和羽十三身后的琅月,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着,攥紧了手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很快就失败了。
十年前……护国将军府……沈家。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被人提起了,如今猛地被旧事重提,让她如何做到不激动,不动容?
琅月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牢牢的盯紧着沈真,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沈真显然是已经冷静下来了,面上的疯癫之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笑。
“我只是一个要替沈将军报仇的人,不必问了,杀了我吧。”
忽然间,她像是了无生意一般闭上的双眼又睁开,眼中是彻骨的恨意,阴森冷漠道:“你们皇族,燕家,欠沈将军满门忠烈一百多条人命,燕行歌,你是怎么做到夜夜安眠的!”
这话显然是惹的燕行歌不悦了,非他草菅人命,算起来这沈氏一族与皇室的梁子,实在是上一辈的恩怨,市井也多有传言,是南安王燕子晟看上了沈夫人……他对于这桩案子却有几分同情的样子。
但是抵不住这些沈将军的旧部三番两次的拿自己开刀啊,他今日若是放了这沈真,怕死日后这些人更嚣张。
燕行歌并着两指在案桌上不紧不慢的敲着,他思虑事情时候的习惯向来如此,倘若他杀了这个小姑娘一来震慑了那些想着行刺他的人,二来,还会激化沈将军旧部与自己那个好皇叔之间的矛盾。
实在是……一箭双雕啊。
可是眼下他还有一桩事要处理,燕行歌抬起那张高烛下愈发妖孽的脸,目光径直从那对暗卫兄弟中穿过,停在琅月身上。
琅月还在呆呆的看着那房间中央的沈真……她说,要为自己父亲报仇。
正失神间,自己的衣袖莫名被人抓了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燕行歌在唤她,一旁正在扯着她的袖子提醒她的羽十三不断的向她挤眉弄眼。
“月儿,过来。”
燕行歌向她伸出手,眼中像是泛着温和的光。
琅月像是被这只狐狸精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燕行歌。
燕行歌展臂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声音低魅。“出来一也不知道多穿点衣裳?”
眉头一皱,似有责怪之意。
琅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初只是担心燕行歌的安危,现在关心沈真的更甚,可是求情的话又一时说不出口。
沈真这时似乎也感受到琅月异样的目光,她只当作现在坐在太子怀中的是个寻常狐狸精。自然是懒得搭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琅月只听到燕行歌继续在她耳边低低道:“你先回去……这里,你不会喜欢的。”
聪慧如琅月,已经听出燕行歌要做什么了,急急忙忙的抓住人的一只手,“殿下,你要做什么?”
燕行歌被人的激烈反应吓到,挑了挑眉头,看向琅月的目光更认真了些,像是无声的询问。
“我……”
琅月一时语塞,可是想到自己必须要救出沈真,便咬咬牙,抬起头直视燕行歌的目光道:“殿下,把她交给我。”
燕行歌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但琅月却徒然感受到人眼中危险的气息。
“为何。”
轻淡淡的两个字,隔阂已生。
羽十三见到这种情形,明显着琅月已经惹太子爷不快了,刚想出声旁敲侧击的劝两句,站在他身边的羽却无声的给了他一个阻止的眼神。
“因为,”琅月顿了顿,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满脸桀骜的沈真,措辞着理由,“她很像月儿的一个故人,殿下知道的,月儿一向是没什么亲人,恳请殿下,将她交给月儿。”
就是因为知道燕行歌在意自己,琅月才拿自己的身世做借口,果不出其然的是,燕行歌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喂,妖女,谁像你的故人了?本姑娘压根不认识你!”
琅月只觉得这声音吵得自己头疼,皱了皱眉头冷声吩咐道:“十三,敲晕她!”
沈真瞪圆了眼睛还想说什么,羽十三已经出其不意的出手,沈真无声的倒下。少了这个聒噪的声音,房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燕行歌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琅月身上,他的直觉向来敏锐,他离月儿的秘密,好像是越来越近了,只是月儿,你到底是不肯亲口告诉本宫吗。
“殿下。”
琅月在这像是要将自己看透的目光下稳住心绪,有条不絮的劝道。
“殿下想利用这个姑娘激化南安王与沈府旧部矛盾的想法固然不错……”
她话未说完,燕行歌眼中已闪过一抹惊艳,能这么快看出自己心思的女子,何等的聪慧。
琅月一直低着头,故此没有看到燕行歌眼中的自豪之色,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
“可是留下她,若能让月儿套出当日南安王屠杀沈氏一族的罪证,南安王一样难逃死罪。”
这条件听起来似乎是很诱人,但是燕行歌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纰漏。
套出罪证?且不说这法子费时费力,哪里有坐山观虎斗来的痛快,而且时过多年,多大的铁证怕是也被时间打磨的一点都不剩。
所以琅月这条小野猫,从头到尾都是诓自己的。
太子爷自顾自的笑出了声音,这哪是小野猫,分明是条狡猾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