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达到前院时,就见院子里跪了一整个院子的人,林知府和林夫人跪在最前面,不住地磕头求饶。
燕行歌站在台阶上,长身玉立,面若桃花,端的是陌上君子,举世无双。然他的眼底,却是森寒冷意,将他面容衬得沉肃了许多。
见琅月前来,燕行歌眸色温和了许多,嗓音更是放缓了,“你怎么来了?”
琅月走近他身边,目光瞥到那个前来送银耳莲子羹的大丫鬟,她战战兢兢地跪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缘故,全身都在打哆嗦。
“银耳莲子羹厨房的小丫头偷吃了一碗,还有一碗呢?”琅月扭过头,问燕行歌。
燕行歌虽不知她为何问起另一碗,还是告诉了她,“仍在厨房。”
琅月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侍卫道,“去将那碗银耳莲子羹端过来。”
“是,姑娘。”
侍卫应声而去。
燕行歌旁若无人地牵起了琅月的手,问道:“冷不冷?”
琅月摇了摇头,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下毒之人,抓到了吗?”
“没有。”
“殿下!”林知府突然大叫起来,他抬起头,肥胖的脸上涕泪肆流,狼狈却也滑稽,“下官怎么会毒害殿下呢?!这其中定然有误会!殿下明察!”
燕行歌目光幽幽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可周身冷冽地气息如利刃般压向他,林知府顿时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着,还想为自己辩解,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夫人,你怎么说?”燕行歌看向知府夫人,问道。
知府夫人听到燕行歌叫她,身体不自觉就抖了一下,“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他们都不肯说实话,琅月踱步直那个大丫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呢?你可有辩解之言?银耳莲子羹是你端来的,难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确实不知!”她紧咬着牙,寒风凛凛中,满头冷汗。
这时,侍卫将剩余的那一碗银耳莲子羹端了过来,琅月接过,汤勺碰在碗壁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
琅月缓缓蹲了下去,至大丫鬟身前,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用一种温柔至极的语气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不妨来赌一赌,你猜这一碗银耳莲子羹里有没有放毒?”
“不!”大丫鬟惊恐地抬起头,双目瞪大,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嗓音嘶哑:“我不……我不喝……”
“怕什么呢?”琅月微笑,诱哄道:“说不定那个小丫头是吃了别的东西才被毒死的,跟银耳莲子羹无关。”
大丫鬟摇着脑袋,整个人抖得如风中落叶,神色亦是绝望悲恸,她抗拒地看着琅月,嘶吼道:“不!”
琅月却不管这么多,她不能对知府和知府夫人如此,但对付一个小丫鬟还是可以的。
“来人,给我按住她,灌下去!”琅月站了起来,莹亮的杏眸里是毫不怜惜的冷意,“如果,你愿意说实话的话……我可以保你活下去,但你若是什么都不说,那就看天命吧。”
侍卫们上前,将大丫鬟控制住,就在要往她嘴里灌银耳莲子羹时,她大喊道:“我说!我说!”
“贱婢,你要干什么?!”林夫人突然厉喝,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
大丫鬟顿时呆住了,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神色亦是更加绝望。
琅月轻笑了起来,她看向林夫人,淡淡道:“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做贼心虚了?”
“我没有。”林夫人连忙狡辩,道:“这个贱婢前些日子得了失心疯,我看她可怜,才把她留在府里伺候,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想到,她会就这样将罪责都推卸给那个丫鬟,然而,琅月会让她如愿吗?当然不可能。
“有太子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呢?”琅月不知何时蹲了下去,与大丫鬟对视,杏眸微微眯起,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诱哄的意味,“难道你觉得,只要你不说就会没事吗?林夫人肯定会让你当替死鬼的,但你若说出实话,我以太子的名义向你保证,绝对保你不死。”
“真……真的?”大丫鬟目光亮了亮。
琅月笑了起来,温柔可亲,让人忍不住便心生信赖,她轻声说:“当然。”
“是夫人指使我这么做的!”大丫鬟卯足了劲大声吼道,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她让我将放了毒地银耳莲子羹送给太子和琅月姑娘,就是想毒害他们!”
“贱婢!你在胡乱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毒害太子殿下?!贱婢!来人,给我将她乱棍打死!”林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叫,声音尖锐刻薄,丑态尽显。
林知府亦是气得脸色又青又白,他若是能动的话,估计已经自己亲自动手了。
只是满院子的奴才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有太子在场,他们何人敢动?
“我没有撒谎!是夫人!我听到了她和大人的对话,他们说,反正太子已经失踪了,就算死在洪城也没人知道,不会有人查到他们头上,那他们的事就不会有人发现,大人和少爷就不需要受罚。”大丫鬟为了保命,将自己所知道的都抖落了出来。
燕行歌静静听着,唇角勾起地弧度愈发地深了,本就俊美的脸上更添了一抹艳色。
“原来林知府有这样的打算……本宫小瞧你了。”他轻启薄唇,嗓音沉淡,听不出喜怒。
然林知府却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脸上除了惊恐之外就是懊悔,他强撑着身子,不住地磕头求饶,“殿下,下官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下官一个人的主意,和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您网开一面,放了她吧!”
“谋害太子,按律,当诛九族!”琅月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林知府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那个许令史让我们这么做的,不关老爷的事!是许……噗!”
林夫人话未说话,一直利箭破空而来,从她后背而入,贯穿了前胸,当场殒命。
“有刺客!保护殿下!”侍卫们齐齐围了过来,护住了燕行歌,而燕行歌则将琅月拥入了怀中。
她的惨状终于将林知府的神志唤醒,他眸子瞪大,几欲崩裂开来,神色因痛苦而扭曲,大哭道:“夫人——噗——”
当林知府也被一箭贯穿的时候,血色蔓延开来,与林夫人体内流出地血,融为了一处。
琅月浑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刺目地红色让她心猛地一抖,“殿下!”她紧紧抓住了燕行歌的衣襟,眸光里满是惊惶。
“别怕。”燕行歌冷冽的眸子朝对面的屋顶望了过去,他将琅月留下,与身后的侍卫道:“保护好琅月姑娘!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说罢,他便飞身而起,朝屋顶上消失的人影追了过去。
他立于墙头,见前方巷子里掠过了人影,立即跃起,飞檐走壁,直逼那人。
然而等他飞过去之时,却发现,巷子中空无一人,而周边的民宿大门紧闭,那人……消失了。
燕行歌搜寻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心中有些疑惑,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色陡然一凝,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去。
是调虎离山之计!月儿……
燕行歌转身就往林府而去,然而,他还是吃了,适才所在的院子里,除了林知府夫妇的尸体外,所有侍卫、家丁和婢女都倒下了,只琅月不见踪迹……
“月儿!”燕行歌跃上屋顶,目光所及之处,是熙攘的街道与无人的小巷,却无琅月的踪迹!
他双拳紧握,‘嘎吱’作响,俊美如神邸的脸,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是嗜血阴鸷的光。
敢动他燕行歌的人,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琅月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的,房间很大,却空无一人。
她揉了揉额角,回想起了晕过去之前的事。
燕行歌离开之后,林府内突然冒出了一堆黑衣人,个个伸手矫健,侍卫们猝不及防,一时间被打乱了阵型,暴露了被保护在中间的琅月。
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死磕,在将琅月抓住之后,就放了一颗浓雾弹,琅月就是吸入了浓雾才失去意识的。
‘砰——’
房门突然被踹开,琅月朝门口看了过去,就见一群身着灰色衣裳的男人走了进来,尽管他们换上了大燕的衣服,可琅月看得出来,他们是西凉人。
琅月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们,往墙角缩了缩,然而他们人多势众,她不可能逃的出去,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琅月姑娘醒了,那正好,请吧。”为首的西凉人道。
琅月微眯了眼:“你们是谁的人?抓我来干什么?前几次的黑衣人是不是都是你们的人?”
“琅月姑娘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他笑了笑,“还请姑娘配合我们,若是用强硬手段的话,吃亏的是姑娘,大燕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说,是不是?”
琅月考虑了一下眼下的情形,咬了咬牙,道:“说罢,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