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湳转眸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呆,但很快他像回神似的,嘴角浮出淡淡的笑,说:“嗯,没事。”
肖禾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担心,勉强挤出个笑。
不管是多热的天,医院总给人凉嗖嗖的感觉,肖禾摸着他脸颊发凉,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给他抹去汗水,问:“冷么?”
司湳又反应了片刻,才缓缓摇摇头说:“不冷。”
肖禾心里着急,希望能快点轮到他们,但前面还有四五个人,少说也得十几分钟。
她想了想,把右手放在他腿上,柔声说:“你帮我捏捏手腕吧,还是好酸。”
这次司湳没有愣很久,闻言垂首握着她的手腕,揉捏了起来。
肖禾的视线落在二人的手上,“怎么还缓不过来了。”
司湳很轻地笑了一声,“怪我,太持久了。”
如果这个时候在家里她肯定又要说他不正经了,但是此刻肖禾巴不得他能开开玩笑,哪怕是这种让她听了面红耳赤的玩笑。
她往近凑了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还有下次,我是不是得带个护腕上阵。”
热气呵红了他的耳,司湳惨白的面色终于漫上一点微红,他扭头说,“没用,下一次更久。”
“好,”肖禾说,“超时服务要收费。”
他们就在公共场合,把这私密的话题一点不避讳地拿出来聊,还聊得一脸严肃。
司湳一时之间语塞,阖了阖眼又睁开,瞳孔漆黑,眼下月牙儿明显。
肖禾也嘴角弯弯,食指触上他的卧蚕,轻轻摸了摸,放下手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司湳手上按捏的动作仍在继续,他低头看着缓缓蜷缩又伸开的手指,说:“肖禾,我有点反胃,我想吐。”
肖禾忽地抽回手,没说什么,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几颗像糖一样的东西,撕开其中一颗拿到司湳唇边,“张嘴。”
司湳张嘴含住了。
他很慢地咀嚼了两下,“这是什么?”
“桃脯,”肖禾说,“好吃吗?”
“嗯,”司湳点了下头,“酸酸甜甜的。”
“司湳,其实没有那么重的味道,这里的消毒水味真的很淡,不要刻意去放大鼻腔的感觉,忽略它,把注意力放在口腔,只去想嘴里的味道,好不好?”
桃脯越嚼越清甜软糯,吃到最后舌尖都是鲜润的桃香。他听肖禾的话,不去想脑海里那股挥之不散的味道,不适感自然而然缓解了很多。
肖禾问:“要不要再来一颗?”
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他说:“好。”
肖禾笑笑,又撕了一个,喂给他。
刚吞下嘴里的东西,两人就听到叫号系统喊到了他们的号码。
他们站起来,进了挂号单上标明的第三诊室。
医生询问了几句,全程都是肖禾在答,说什么时候发现有红疹,从哪个部位开始,涂过几次药,药名是什么。她没等医生问,都一一主动描述了。
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问题,水土不服引起的皮肤过敏。末了开了张药单,肖禾带着司湳下楼取药了。
一管药膏和两盒喝的药,她拿在手里瞧了瞧,抬头说:“娇嫩的小少爷,回去喝药吧。”
小少爷站在太阳底下微微蹙眉,“别人也会这样吗?”
肖禾实话实话,“多数人不会,或者不用来医院,你是极少数需要喝药的那种。”
司湳不太爽,嘴里吞下一个桃脯,拉了人往家的方向走了。
任柳盈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肖旗进家门换了鞋,洗过手后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他们俩去医院了?”肖旗问。
任柳盈低头择菜,“嗯”了一声,“我估计那孩子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肖旗往盆里接水,关了水龙头说:“小伙子看着白白净净,就挺娇气的。”
“哎呦,跟长相有什么关系。”任柳盈抬头说,“水土不服这他能控制吗,怪不得肖禾不让你乱讲话。”
肖旗赶忙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想到哪里去,我是想表达教书的老师,气质就是不一样,咱嘴笨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你说话注意着点,不要在肖禾和司湳面前胡说,你女儿现在特别保护那个男孩子,快把他捧在手心里了,谁让他不高兴了,小心和你翻脸。”
肖旗“啧啧”摇头,“怎么,爸爸妈妈还比不上一个男人啊?”
任柳盈洗着菜,停下动作,看他一眼,“你少说一句比什么都强。”
肖旗了然地点点头,“这个司湳,我其实对他印象挺好的,工作也好,人也稳重,是个合适的对象。但是吧……”
“但是什么?”
肖旗挠挠下巴,“你说咱要不要劝劝闺女啊,对男生不能这样,什么都顺着他,用他们年轻人的话就是,人就容易飘,把你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怕闺女吃亏啊。”
任柳盈摆摆手,“你别管了,那男孩子不容易,父母早早就去了,肖禾有自己的考量,我相信她没那么傻,谈个恋爱还能把脑子谈没了?”
肖旗心说还真不一定,但想到司湳父母早亡,没说什么,抄起刀切菜了。
“诶对了,他父母是医生,我估计他是对医院有点心理阴影,你在他俩面前少提医院吧。”
肖旗停下动作,“怪不得我一说去医院瞧瞧,女儿冲我皱眉呢。”
任柳盈打开冰箱门,什么都没取又关上了,转头和肖旗说。
“你知道今天肖禾和我说什么嘛,她说以后让咱们怎么对修明,就怎么对司湳。我想了想,不管他俩以后是个什么情况,反正现在,尽我们所能对他俩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