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后，他喊人来吃饭。
肖禾从卧室出来，手机正一条一条公放着她爸的微信消息，像个收音机一样，不停地传出夹杂着方言和普通话的粗犷语音。
司湳忙碌了半晌，听到持续了好几分钟的语音终于结束，坐下问：“叔叔在和你说什么，好几句话听不懂。”
肖禾盯着满满一桌子菜，没顾得上回答，先发出了感叹，“教授，你做了这么多啊，吃不完吧。”
她数着，“牛腩炖萝卜，肉沫茄子，清炒藕片，鸡蛋羹，这是什么，爆炒猪肝？？”
“补血的。”司湳说。
肖禾对着那盘红紫色猪肝心里叫苦，这么夸张的么？
“也不用这么…大补吧。”
司湳给她盛了一碗粥，“红枣桂圆粥，尝尝。”
只要不给她吃猪肝，别的都可以，她接过碗，“教授，你早上去买的吗？我记得你8点有课啊。”
司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和孙老师调了一下，我下午去。”
肖禾觉得愧疚难当，心里默默叹着气。
“肖同学。”
“嗯？”她从粥碗里抬起头。
“不许多想，”司湳眉心微蹙，说道，“我就是洗了衣服，做了顿饭，没花多少功夫。”
天知道他一上午有多忙乱，他也是第一次当人家男朋友，第一次照顾特殊时期的女生，把衣服洗了之后，上网查应该补点什么，然后出去买菜，回来做饭，到现在一刻也没歇过。
肖禾点头，为了不辜负司湳的心意，夹了两片猪肝，一秒塞进嘴里，快速地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生怕尝出味道。
“怎么样？”司湳看着她说，“我尝过了，觉得还能接受，你要是不喜欢，下次不做了。”
肖禾感受了一下，后味并不冲，她又吃了一口，这次在嘴里停留的时间久了一些，末了点头说：“主要是你厨艺好。”
饭后，司湳在厨房洗碗，肖禾照例进去帮忙。
“不用你帮，你一帮我洗的更慢了。”
“那你去歇会，我来洗吧。”她上手要扒司湳的围裙。
司湳往后退，“真不用，你去躺着。”
“我已经不疼了，我又像个人了。”肖禾扬起眉毛说，“你就让我洗吧，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司湳真是拿她没办法，“那你去阳台把衣服收了，好不好？”
“遵命。”肖禾跑出去了。
她把衣服和床单叠起来放进衣柜，又收拾了家里几个垃圾桶。
司湳换了身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肖禾正在给沙发上的小熊娃娃穿衣服。
扫地机器人围着茶几绕圈圈，他目光一转，看见门口放着几个分好类的垃圾袋。
肖禾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要走了吗？”
“嗯，”他弯腰亲了她一下，“我就一节课，很快就回来。”
“好。”
肖禾脸色还是有些白。
他摸着她的脸颊，“下午哪也不许去，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除了我，谁敲门都不能开门，记住没？”
肖禾点头，嘴上却抗议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千万不能偷偷喝凉的。”司湳又叮嘱。
肖禾想起昨天中午那一杯冰汽水就心虚，答应道：“不喝不喝。”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想了想，“想吃零食，薯片果冻那些，你给我买。”
司湳摸她的头，“好，乖乖在家，你看会书我就回来了。”
她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目送司湳出去，自己又回到了客厅。
给小熊穿好衣服后，她把家里能打扫的地方都打扫了，脏衣篓里有司湳的两件衣服，是中午换下来的，她猜是要洗的，于是直接用手揉了，晒在了阳台。
然后进书房学习了，人一睡饱精神头就足，中间手机震动了几声，她回复了几条微信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海。
不知道是太投入还是敲字的动静大，司湳立在书房门边叩了两下门框，她才抬眼看过去。
“你回来啦？”肖禾站起来绕过书桌，跑了两步直接跳到了人身上。
司湳接住她，亲了一下，“学得这么认真，我进家没看见人，还以为你出去了。”
肖禾挂在他脖子上，“听你话嘛，你不让我出去，我哪也没去。”
司湳就这么抱着她转身往客厅走，笑着问：“阳台衣服你洗的？”
肖禾“嗯”了一声，“顺手的事。”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看见早上他拿出的那些娃娃都穿上了衣服，有一个大号兔子身上穿的还是他的短袖。
司湳捏捏她的脸，“我女朋友怎么这么能干？”
“小兔子太大了，我去衣柜里翻出一件你的衣服，它穿着刚好合适，这件就送给它吧。”
“你做主。”
他起身，把零食拎在她面前，“吃吧。”
肖禾两眼放光，头扑进购物袋里，扒拉了片刻，翻出一个爆浆小蛋糕。
“诶，你还买了甜品啊？”她问。
司湳坐在她旁边，拿过蛋糕把包装拆开，又放到了她手里，“感觉你想吃点甜的。”
肖禾接过蛋糕，没出息地又想流眼泪，她含泪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倒在司湳肩膀上，“教授。”
“嗯？”
感动的话还没说出口，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司湳伸手取过来，肖禾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嗯？堂姐的电话。”
她眉心一跳，“好久没直接一个电话甩过来了，我今天犯什么事了吗？”
司湳拿走她手上一口就被消灭了三分之一的小蛋糕，“兴许就是问候你呢。”
呵呵，“问候的含义可就多了。”
她接了起来，捏着嗓子，“姐姐？”
“肖禾——”
“小的在呢。”
叶谨言在电话一口气叹了又叹，“我说你什么好呢，肖禾。”
肖禾迷茫，“怎么啦，堂姐？”
“昨天不是还让你先稳定稳定吗，年轻人怎么就把持不住呢？”
肖禾瞬间离开司湳的肩膀，端坐起来，“不是，堂姐，你说什么呢？”
她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这话筒里的声音可不小，也不知道司湳听见了没。
“你别和我装傻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肖禾脑瓜子疼，“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没有的事啊。”
“那我怎么听人说你今天病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堂姐，你这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我没生病，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安插的什么眼线啊。”
叶谨言也是一愣，“今天下课有学生缠着司湳问问题，结果他说家属身体不舒服，得回去照顾人。我以为是你俩昨天，然后你……”
肖禾打住她的虎狼之词，“没…没有的事，我有数，堂姐你…少操点心。”
“诶你还嫌我烦了，我不管你能行吗？”叶谨言说。
肖禾一肚子的难言之隐，“不是，不是啊……”
叶谨言终于反应过来了，“噢我明白了，在一块呢是吧，行，那我不说了，你给我清醒点啊，不然我让修明来治你。”
肖禾一听修明这两字更是要她命了，“我醒着，醒着呢，就不要和堂哥说了，他那么忙，别去打扰他了。”
“看你表现。”
电话挂了。
肖禾手里还抓着个吃蛋糕的勺子，她生无可恋地张嘴含着个边，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说什么了？
司湳把勺子从她嘴里抽出来，“看你表情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
肖禾默默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什么都知道，这人八百个心眼子。
“你猜。”她说。
“嗯……我猜是有些事传她耳朵里了。”
肖禾呵呵笑了两声，“猜得真准。”
“其实我没说什么，实话而已，家属不舒服，我肯定得回来照顾，家属想吃零食，我也必须得去买。”
肖禾面上一乐，“我教授还真刚。”
下一秒她又收起了笑，“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有学生请教你问题，你直接走开，投诉你怎么办？”
“那投诉好了。”司湳轻描淡写道。
……
肖禾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话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过了片刻，司湳笑笑说：“逗你的，我是老师，总不可能最基础的答疑解惑都做不到，我是听了问题才走的。”
“是问题太简单了吗，还是你课上讲过的？”肖禾问。
“都不是。”司湳说。
“那是什么？”
司湳沉默了几秒，脸上些许无奈，“问我，她们是不是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