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小孩的家长也涌了上来，“哎呀真的谢谢你了，孩子爸爸在试衣服，我就是去个卫生间的功夫，没看住他，没想到就跑到那里自己去玩了，今天要不是你啊，我真是……”
说着，她似乎要落下泪来。
肖禾懵了。
她看着面前的一个两个，摆着能动的那条胳膊，“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就是扶了一把……”
搞得好像她是个救世英雄一样。
“不不，你把你的银行卡号或者支付宝告诉我，医药费用还有精神损失费，我必须得转给你，不能让你白白受伤。”
说着，小孩的父亲掏出手机当场就要转钱。
肖禾吓得要跑，奈何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几个店员崇拜地盯着她，愣是没让开路。
她扭头冲司湳使眼色，心里在喊：“快来救我啊——”
司湳两手环在胸前，倚着门，就那么浅浅勾着嘴角看着她。
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肖禾左胳膊还绑着纱布，周围人不敢贴她太近，她扒拉开面前的人，终于钻了出来。
小孩父母追着她不放，死都让她把钱收下。
肖禾笑着，“小伤，医药费没花多少，精神也没损失，不用了哈。”
“诶，小伙子，你是她男朋友吧，来，你收。”
司湳抬眼看去，几双眼睛都纷纷瞅着他。
啊哦，小伙子好像是在叫他。
他反应了一会儿，还真就掏出手机走过去了。
小孩父亲终于逮住一个主动亮手机的，这就准备扫码。
“等等。”司湳说。
他低头又操作了几秒钟，才把屏幕递了过来。
“教授。”
肖禾想说什么，“嘀”地一声，扫码已经完成了。
“诶？？”
小孩父亲瞅着屏幕，一脸地疑惑，“怎么就一块钱？”
司湳很冷静地开口，干净的音色在人声喧嚷中自带降温和令人镇定的功效，“一块钱买个教训吧，以后要看好孩子。”
夫妻俩愧疚不已，点着头说：“一定，一定，没有下次了。”
司湳收起手机，视线穿过面前的二人，看到肖禾在呆呆地盯着自己。
他走过去，“怎么了？”
肖禾回神般很快眨眨眼睛，说：“不愧是老师，训人真有方法。”
司湳短笑了一声，“不是你说的么？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选最简单的，省时省力。”
肖禾傲娇地“嗯”了一声，“不错，孺子可教也。”
店员拎着服装袋走到两人跟前，“先生，这是您自己的衣服和试过的一件上衣。”
司湳接过来，“我身上穿的也是，一起结了吧。”
店长走上来说：“这两件就当是本店一个小小的心意吧。”
店长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圆，面上总是带着几分滑稽的笑，“这是两张终身vip卡，希望两位一定要收下。”
肖禾看着他手里的会员卡，有些好奇，“颜色还不一样诶。”
店长笑得喜庆，“我们店经常有女生来陪男朋友买衣服的，就像您二位这样的，所以本店有vip情侣卡，其实是一样的，你们谁拿着都能来享受折扣，只不过女生还挺喜欢的，觉得是一种仪式感和纪念吧。”
肖禾尴尬地笑笑，摆手说：“我们不是……”
“谢谢。”
司湳淡定地伸手接了过来。
肖禾一句话卡在喉咙，又咽了回去。
司湳转身走到结账台，“卡收下了，衣服多少钱？”
小店员犹豫着，“这……”
“这小伙子。”
店长跟了过来，无奈地对店员说：“结吧，结吧，按会员价。”
司湳付了钱，拎着购物袋出去了。
快走出门口的时候，肖禾突然停了下来，回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借用一下你们的剪刀。”
一个男店员二话不说就取来了。
司湳正疑惑她要剪刀干什么，就见她垫脚一只手又快又准地伸到他后领口，把挂牌揪了出来。
然后接过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
“不磨了吧，你脖子后面都红了。”
这一顿操作又快又突然，司湳反应过来的时候，挂牌已经进垃圾桶了。
他半垂着眸，喉结滑动了一下，睫毛扇动得又轻又快。
刚刚，好近。
那一瞬间，她的脸颊沿着他的侧脸蹭了过去。
好似都能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嗯，”司湳点头，“不磨了。”
肖禾把剪刀还了回去。
不过。
脖子是被磨红的，耳朵怎么也变了颜色？肖禾琢磨。
“两人好配啊。”
“是啊，我也觉得。”
身后的几个店员在窃窃私语。
肖禾察觉着司湳的耳朵尖更红了。
“走吧。”
他转身便出门了。
肖禾定在原地，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腹黑傲娇湳还是个纯情boy啊。
她没忍住笑了笑，出门追了上去。
“教授，慢点，别走那么快啊。”
司湳停下了脚步，看她胳膊在摆。
“注意着点，别乱晃。”
“yessir！”
肖禾笑嘻嘻地，故意问他：“你刚刚怎么跑这么快？”
司湳看向了另一处，“腿长而已。”
“欧呦，腿长了不起。”
他从兜里摸出会员卡，挑出粉色的那张递给肖禾，“这张是你的。”
肖禾怔了怔，伸手接了过来，正反看看说：“那家店都是男装，下次我用它，那估计也只能是陪男生买衣服。”
司湳表情不悦，“算了，还我。”
他抬手要拿回来。
肖禾右手往后一移，“不给。”
“你……”
“我什么？”
“目无尊长。”司湳一字一句地说。
……
“哈哈……”肖禾笑了出来。
她大笑的同时在想，司湳这个样子，真好。
毒舌的，沉默的，生气的，无奈的，都好过那个在医院里的他。
她刚开始认识司湳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清冷矜贵的不得了，浑身都散发着“我脾气还不错，但是离我远点”的警告。
偏偏这人还真就找不出什么缺点弱点，他就像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四周都是透明的结界，你试图往里扔个石子掀个水花，那都是徒劳，甚至石子最后还会反弹到自己身上。
肖禾曾经想象不到什么东西会令他感到愤怒和畏惧，如果有，那一定是无法解答的数学难题，验证错误的数学结论。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物会让他愿意向魔鬼梅菲斯托献出自己的灵魂。
如果有，那一定也是他所钟爱的数学事业。
所以这样的人，是无坚不摧的。
可是真的有一天，当她站在岸边，看着这片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开始翻滚着波浪，开始无法平息时。
她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