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红曼陀罗因为药性强烈,在南疆就是禁药,只有青楼楚馆会偷偷使用,流传出去也多是在市坊三教九流之间。此种药物虽然低劣,但的确珍惜,能拿来陷害你,说明也是恨极了你。”
药不欺的话让夙妧顿生疑惑,“我与她……倒也没有多少仇恨,断不至于让她用这样的招数来陷害我。”
她和柳雯嫣显少有交集,纵然秦翊渊与她互相爱慕,但但柳雯嫣当初既然选择进宫,便已经做好了成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准备,又岂会因此而陷害她?真正该生气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吧。
药不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夙岑熟记了内院的药材,出来见到阿娘还在发呆,轻手轻脚走过去,猛然吓了她一跳,随即露出顽皮的笑容。
“阿娘在想什么?”夙岑毗着牙傻笑,走到阿娘面前,脸上是不同于在京城时的欢快活泼。
“在想一些复杂深奥的事情。”夙妧自己都身心疲惫,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夙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阿岑很喜欢药园吗?”
儿子在这儿比在京城还要开心,身为母亲,夙妧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是可以,她倒是宁愿在这待上一辈子。
“爷爷很有趣,这里也没有皇宫那样乏闷,若不是阿娘还有事,我可以在这待上一辈子。”夙岑没有拜药不欺为师,只是坚持称呼他为爷爷。
夙岑从未发觉自己对药材这般感兴趣,又或者是因为他从前接触的都不是珍贵的药材。
“等阿娘找到解药,便带你离开皇宫。”夙妧疼爱的看着儿子,即便儿子不说,她也知道,在夙岑的心中皇宫始终不是他的家。
“可是,阿娘不是很喜欢他吗?”夙岑回头看着阿娘,细细思索一番,又转头看向远处的青云山,略有些孤寂,“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恢复记忆,然后我真正的父亲也会找上门来……”
在来青云山之前,夙岑就想过这样的可能,他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若是有朝一日父亲找上他,在在父亲和秦翊渊之间,他一定会选择父亲。可是阿娘却不一定这么想。
“阿岑,你真的觉得你的父亲会找过来吗?”夙妧盘腿坐在地上,不顾地上的灰土,支着胳膊看向远方。
从小渔村离开已有大半年之久,可夙岑那个父亲,自己的相公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让夙妧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
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或许会和阿娘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夙岑不由得咬紧牙关,转头抱住阿娘:“不管有没有他,只要阿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好,阿娘在哪儿,阿岑就在哪。至于那个从未出现的父亲,我们不需要他。”
与此同时,京城朝华殿中,钟晋捧着峡州送来的书信,面色着急的走进宫中:“峡州来信,信阳侯秦瑞安停在峡州,已经有一月余。”
“为何是在峡州?”正在朝华殿中与秦翊渊议政的夙枫眉头紧皱,“峡州离京城最近,若是信阳侯要在那里举事,我们未必能防得住。”
“须得有一人前往峡州探看。”秦翊渊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凌厉,盯着那封书信的每一个字。
秦瑞安早就说要进京面圣,但这些年来从未有所行动,其用意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即便如此,因为早年神瑞帝对信阳侯所作所为太过分,秦翊渊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依然不能先动手。
夙枫砰的一下站了起来,看向秦翊渊:“陛下,臣殿前失仪,自请离京。”
御史中丞夙枫殿前失仪,被陛下贬去峡州的消息不胫而走。
若放在从前,必定会有人怀疑秦翊渊别有用心,但结合瑜嫔之事,便不再有人怀疑他,只道陛下是因为夙娘子的失踪而喜怒莫测。
柳家宅邸里,柳松文揉着膝盖看一下皇宫的方向,面色阴沉似水,眉头紧皱,摇头否定:“不可能,夙枫荣宠多年,绝对不可能因为殿前失仪就被贬去峡州。更何况为何恰好是峡州?”
一身穿绿色锦袍的男子同样皱起眉头,略有思索,便回忆起来:“信阳侯如今也在峡州,莫不是那位得到了消息?”
“立刻着人送信,务必赶在夙枫之前赶到峡州。”柳松文攥紧了拳头。
“你先别管此事,嫣儿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若是陛下追究下来,柳家同样难逃一劫。”锦衣男子提醒他。
“三叔真的觉得那是我的姐姐吗?”柳松文看向锦衣男子,笑容不由得闪过一抹讽刺,“可我记忆中的姐姐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力而去伤害别人,她不但这么做,甚至还要诬陷他人,这绝对不是我的姐姐能够做出来的事。”
“松文,人是会变的,嫣儿已经进宫,她不仅仅是你的姐姐,还是柳家荣宠的根基,重压之下,她岂能不生出别的心思来?你是她的弟弟,更应该知晓嫣儿在宫中的处境艰难。”被柳松文称为三叔的男子声音不由高了起来。
然而柳松文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是吗?真的会有人因为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放弃从前的原则吗?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夙妧的面孔,若是她,也会这么做吗?
一封信由京城柳家迅速送往峡州,远在峡州的秦瑞安乔装打扮一番,取走本该送往驿站的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随手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烧成灰烬,坠落在地。
在他身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询问道:“既然陛下怀疑,不如咱们将计就计……”
“如何能将计就计?夙枫是秦翊渊最信任的人,在峡州绝对不可以动他。”秦瑞安捏着眉心思索道,“去通知药不欺,让他把秦翊渊引去南疆。”
这颗棋子他已经许久未曾动用,更何况现在夙妧也在药园,他不能让药不欺在夙妧面前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