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到金锣巷时已经天黑,李云安不敢耽搁,匆匆送往钟晋府上,恰逢钟晋休沐,这才得空替他送信进宫。朝华殿里,钟晋见烛火摇曳,便知秦翊渊尚未睡下,赶紧将信送进去,“陛下,小公子来信了。”
“这么快?”秦翊渊惊愕地看过去,看见书信,确定那是夙岑的字迹,才松开眉头,打开信封。
“小公子天资聪颖,必然能参透那青云山的机关,想来找到夙娘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钟晋自知夙岑并非普通孩童,对他的信任也超乎寻常。
“的确不是什么稀罕事,他们已经得到菰芷草的下落,相信不久就能拿到解药。”看完书信,秦翊渊松了一口气,提笔写信,修书一封令钟晋送往秦澈手上。
信里提及菰芷草在耶荼蛇林,自然令秦翊渊想起他和夙妧在南疆时的遭遇,同样是蛇,会会不会耶荼蛇林,就是他们在南疆碰见的地方?
这也是秦翊渊休书给秦澈的目的。
“那夙娘子和小公子什么时候回来?”钟晋接过信封,满眼期待。
“目前尚且未定,他们还要在青云山下呆上一段时间。”说话间,秦翊渊的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
夙岑并没有告诉他,如何通过青云山下的机关,便证明他不想让自己打扰他们母子。
想到那臭小子,秦翊渊揉了揉眉心,挥退钟晋,宵衣肝食,通宵达旦批阅奏折,直到更漏响起,天光大亮他才叫明德进来伺候。
明德公公小心翼翼地伺候陛下更衣,目光却瞥向殿外,犹豫再三,小声禀报道:“启禀陛下,瑜嫔娘娘脱簪待罪,等候陛下处置。”
秦渊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冷声吩咐:“一切等朝会结束再说。”
今日是大朝会,明德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下时间,瑜嫔娘娘少说要跪上两个时辰,那膝盖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为瑜嫔求情,只能小声应是,目不斜视地跟在秦翊渊身后离开朝华殿。
而秦翊渊身后的宫人无人敢抬头去看一身素白的瑜嫔,只当做没有见到这个人。
朝堂上,秦翊渊面色冰冷的听诸位大臣启奏,似乎心不在焉,却又目光凌厉,叫人不敢小觑。
直到御史中丞朱延年启奏严惩瑜嫔,秦翊渊的目光才终于从虚空慢慢汇集到一处,冷冷盯着朱延年,“朱大人年事已高,竟也关心起朕的家事来了。”
朱延年吓得浑身颤抖,但还是梗着脖子道:“瑜嫔娘娘私藏迷香,祸乱宫闱,自当严惩不贷。”
“朱大人从何人口中得知瑜嫔有迷香的?”秦翊渊敲了敲扶手,眼里划过一抹冰冷,“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明德在一旁听的脊背发凉,浑身直冒冷汗。何止是不多?那晚知道瑜嫔有迷香的人都被陛下处置了,显然陛下并不准备将此事传出去。这位朱大人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朱延年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跳到坑里,慌忙跪下求饶道:“微臣不敢隐瞒陛下,是有人送了一封匿名信到微臣府上,其中还有没烧完的迷香。”
“堂堂御史中丞不经查验便私自定罪,朕不知朝堂养你们何用?天下百姓养你们何用!”秦翊渊厉声呵斥,当即夺了朱延年的官爵。
诸位大臣一时间摸不清皇帝究竟是想保住瑜嫔,还是单纯想处罚朱延年,顿时胆战心惊,再无人敢开口。
朝会结束后,柳松文卸甲脱衣,跪在崇政殿门前,与柳雯嫣相隔一道宫墙一同请罪。
“陛下,柳大人正跪在崇政殿前。”明德看向门外,原本的犹豫消失不见,只剩下厌恶。
这柳家也是厉害,一儿一女皆是拿捏人心的好手,可惜这一回他们动的是夙娘子,陛下绝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明德倒是想错了,柳松文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姐姐罢了。
“柳大人,”明德从崇政殿出来,叹气走向柳松文,“陛下眼下正在气头上,不如等陛下息怒之后,大人再来请罪。”
“多谢明德公公提醒,瑜嫔娘娘有罪,便是微臣有罪,柳家有罪,臣不敢奢求陛下原谅。”柳松文眉目清正,看向明德没有丝毫退缩,正色问道,“只是臣在宫外,敢问瑜嫔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大人不知道吗?”明德略有惊讶,将事实娓娓道来,余光瞥见柳松文的神色越来越暗,宛如滴墨。
明德打量他,见他似乎的确不知道此事,不由得叹气:“事情就是如此,柳大人若是不愿起来,咱家也只能替您美言几句。”
“多谢公公美意,不过,还是不必了,以免连累公公。”柳松文忍着怒火,拱手道谢。
明德只觉奇怪,转头禀明秦翊渊。
在他身后,柳松文目光晦涩,攥紧了拳头。
京城的消息自是传不出去,夙妧还不知道皇宫里的事,这会儿拎了一桶水给药材浇水。她站直身子,看向屋里,隐约能看见夙岑跟在药不欺身后摇头晃脑的模样,似乎兴趣不小。
夙妧嘴角微扬,伸了下懒腰,看向云雾消散的四周。夙岑昨夜告诉她,那是一种致幻剂,会让人产生幻象。
“幻象……怎么那么像红曼陀罗?”夙妧歪着头自言自语,没注意药不欺走到自己身后。
听到她的话,药不欺皱眉,“红曼陀罗?这种东西是南疆最低劣的巫师才用的手段,你可别碰,否则就算是看在夙岑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药不欺神色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前辈放心,我不会碰这些东西,只不过,我先前被人用红曼陀罗诬陷,不知前辈能否透露这红曼陀罗的消息?”夙妧坦诚相待,让药不欺高看一眼。
“你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值得人用南疆的药来害你。”药不欺睨了她一眼,眼神却是信任的,“红曼陀罗是南疆独有的产物,南疆以的地方很少有地方能种植,故而从南疆出来的皆是成品,鲜少有新鲜植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