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夙妧收回视线，跟在贺婿媛身后进了帐篷。
贺靖媛不愧是巨富出身，帐篷里的毯子、引枕和小手炉应有尽有，装备十分齐全，连秦翊渊给夙妧准备的都自愧不如。
“你不知道，在你失踪之后，陛下差点魂都掉了。帐篷外守着的公公侍卫被训斥一顿不说，就连靖淮王妃也不敢出声。”林夕月一边给夙妧倒了杯热茶，一边忍不住羡慕。
贺婿媛这次没有捂她的嘴，而是附和道：“夕月说的没错，昨日你刚一失踪，陛下就肉眼可见的慌了。”
但她的脸上却不像林夕月那般羡慕，甚至有些担心。
“阿妧，你不觉得你对陛下的影响太大了吗？”
贺婿媛犹豫半晌还是说出口，“我并非觉得这样不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杞人忧天，我总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用你威胁陛下，那该如何是好？”
她更担心的是，那些朝臣一旦知道夙娘子对陛下的影响如此之大，就绝对不会放任将娘子和陛下在一起。
一个君王不可以有弱点，更不可以有软肋。
夙妧倒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陛下终归是陛下，眼下他虽然担心我，但那是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孰重孰轻，陛下分得清楚。”
秦翊渊毕竟是皇帝，帝王之爱，轻时轻，重时重，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切的。
“但愿如此吧。”贺靖媛抿了口茶，看向夙妧的目光依旧充满担忧。
秦翊渊的帐篷里，靖淮王妃跪在冰冷的地面，头也不敢抬，只能盯着眼前，一动不动。
御案前坐着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自首，仍旧捧着手里的奏折，可那本奏折已经看了快一炷香了。
孙若梅再次叩首，长跪不起：“臣妇有罪，请陛下责罚！但孩子无罪，求陛下饶恕他们！”
秦澈掀起帘子，便看见跪在地上的孙若梅，顿时有些诧异，“靖淮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椅子上坐下，端着茶盏拧起眉头，大约能猜到靖淮王妃来的目的，但从孙若梅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让秦澈大为震惊。
“你糊涂！”手里的茶盏被秦澈重重搁置在桌子上，“你是在担心什么？担心夙岑抢了你儿子的皇位？
靖淮王妃，你的儿子能保住性命留在京城，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你竟然还起了这种不该有的心思，简直是千刀万别都不为过！”
阿岑对夙妧而言，是命一样的存在，如果夙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夙妧能够放过孙若梅，皇上也不会放过她。
她难道真的以为，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秦翊渊的眼睛吗？
“臣妇鬼迷心窍，愿意以死谢罪。”孙若梅低低叩首，泪如雨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可是心中想要杀了夙岑的念头越来越深，她从前虽然嫉妒，却并未起过杀心，这种念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杀了你又能如何？明松和明轩已经大了，他们知道谁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会放下仇恨吗？不，他们只会越发的憎恨陛下，憎恨夙岑！”秦澈恨不能把茶水扔在她的脸上，让她清醒清醒。
“事到如今，臣妇也不知道该如何谢罪。可是，陛下，臣妇未曾骗你，臣妇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日开始，心中便有了这念头……我从未及过杀心，我不可能让明松和明星失去母亲的……”
孙若梅哭得不能自已，说话也颠三倒四，但秦翊渊和秦澈都听明白了。
“你没起过杀心，可你已经动手了！”秦翊渊将奏折重重砸在她的身上，“你别忘了，那陷阱是你派人设下的！”
“臣妇……臣妇真的不记得了，否则为什么不告诉明松和明轩让他们避开？”
孙若梅胆战心惊地看着皇帝，她知道这种解释皇帝不会相信的，可她真的没有骗人。
看着孙若梅，秦澈眉头微紧，孙若梅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即便是为了孩子，也不至于如此狠心。
既然她说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却做了这种事，除非是被人控制了。
恐怕只有蛊虫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此事恐怕有鬼。”他看向秦翊渊，放下茶盏，走到孙若梅身边，在她的脸颊耳畔仔细打量，并没有发现种下蛊虫的痕迹。
他立刻让人把夙妧请过来，指着孙若梅道：“你替她检査一下身上，看看是否有红色的伤口。”
这种能够控制人心的蛊虫需以鲜血为生，被种蛊者身上会留下伤口，不时会渗出血迹。
夙妧不明所以，但还是带孙若梅下去检査，她脱下衣裳，果然在后背看见了一点血红印记，若不细看，压根不会察觉。
夙妧让孙若梅穿好衣裳，她先一步出来，“的确有红色伤口。”
“那她的确是被种蛊了。”秦澈看向秦翊渊，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
若果真如此，那就麻烦大了。
这种惑心蛊虫是南疆独有，给孙若梅下蛊的也一定是南疆人。
纵然秦澈已经多年没有回南疆，可那里还是他的故乡，他无法忘记自己作为莲芜时的记忆，无法接受南疆的人做出伤害自己朋友的事。
秦翊渊看向秦澈，“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朕只要结果。”
“臣领命。”这是秦翊渊最大的让步，秦澈不敢推脱。
因为有蛊虫作祟，孙若梅的清白倒是洗清了，可是孙若梅看见夙妧还是有那么一丝不自在。
一想到夙妧就是当年的斋月公主，孙若梅就面如土色，后悔不迭。
从营帐里出来，秦澈叫住了孙若梅，“惑心蛊虫或许会控制被种蛊者的心智，但也只是激发被种蛊者内心的真实想法。
若你心中没有杀意，蛊虫也无法控制你。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人或许可以被欺骗，但蛊虫不会。